書房不大,甚至都稱不上雅致,非要形容的話,就是亂。
各種書稿混雜的放在一起,桌子上鋪了氈子,已經滿是墨跡。
毛筆散亂的掛著,幾支自來水筆七零八落擺在桌上,書房角落裡竟然還有幾個酒瓶子。
這個狀態顯然不太對勁,這年頭的文化人就算再放蕩不羈,絕大多數也會選擇把自己的書房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不會像這樣雜亂不堪。
林澤進去仔細查看,書桌上一個小相框首先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相框裡有張照片,不過是兩寸左右,是一男一女的半身像,男的應該就是張瑞林,西裝革履,青年才俊模樣,女的穿著學生裝,不算天姿國色,但是笑容真摯親切。
因為許多書籍文稿都是隨手放置的,清理起來倒是挺費勁,林澤隻能一邊歸類,一邊信手翻閱。
翻了小半個鐘頭,竟然一無所獲。
坐在書桌前藤椅上想歇歇的時候,不經意一扭頭,在書櫃與牆壁的角落裡看到一個冊子。
冊子已經散亂開來,先是被人使勁丟過去的,因為這個角落位置挺隱蔽,不坐在這藤椅上還真不一定能看到。
林澤起身過去撿起來,剛要翻動,從裡麵掉下一頁紙來。
一封信,娟秀的鋼筆字。
“瑞林,見信如唔。
天已轉涼,請常添衣物,莫道年少力壯,如果受了寒,不是鬨著頑的。我已準備到平西去,托同學將此信付你,不用經過搜檢,料想沒有問題。請原諒我冒險的舉動,但在離開前,我多想和你說說話!與你一起的日子,是世上最甜蜜的歲月,瑞林,我心裡對你充滿了感激,你讓我飽嘗了愛情的喜悅。我的愛人,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到平西,並非不認可你以及你團體的工作,隻是我認為,單靠鏟除一個兩個人,並不能儘快的將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人民從地獄中搭救上來,雖然以我淺薄的知識並不能自己想到一條更好的道路,但我願意相信依靠動員大多數力量進行廣泛的抵抗,才能讓我們取得最終的勝利。瑞林,我就要投身於這條道路了,你會為我祝福嗎?願我們勝利時相見!”
這信沒有落款,但應該就是照片上那個女孩子寫的。
信開頭寫了“天已轉涼”,現在都快過年了,說明這信寫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這個女孩子去了平西根據地,緊接著,冀東的暴動的發生了。
那麼這個女孩子會不會又到冀東參與相關的工作?
再然後,齊英帶著部隊去了冀東。
從信中提到的“鏟除一個人兩個人”來看,這個張瑞林,九成是鋤奸團的人。
這年頭,能念高中讀大學的,都不是一般家庭。
兩個少爺小姐,本來可以靠著家裡餘蔭,享福一輩子,就算受到戰火波及,大不了跑到租界去,雖說也要顛沛波折,但跟普通人相比,這就已經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可一個參加了鋤奸團,另一個更是直接投奔紅區,把鮮血灑在了這片大地上。
林澤摘下帽子,把這封信連帶桌上的照片都收進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