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事(2 / 2)

“椿……”家入硝子瞳孔地震,她隻花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下定了決心,出手為佐治椿治療。

隨著反轉術式的力量流入腦部,佐治椿慢慢放開了手,緊咬著的牙關也稍微鬆了開來。

他閉上雙眼,發出疲憊不堪的喘息。

貓咪老師擔憂地看著他,尾巴不安地來回搖擺著。

他能感受到,自從這個少年醒來的那一瞬起,他身上的‘氣味’就改變了。如果說原先的他是人類的軀殼中盛放著咒靈的靈魂,二者因為不匹配而相互排斥的話,那現在他那不安定的靈魂已經穩定下來,不再給他的身體造成負擔了。

貓咪老師也說不好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現在的佐治椿不用再遠離外界的咒力,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趁著家入硝子在專心治療,貓咪老師悄悄跳上佐治椿的病床,湊近了觀察他。

他覺得佐治椿現在的狀態十分微妙,他身上咒靈和人類的部分在不斷地消磨彼此,又互相融合,二者時時刻刻都在搏鬥著,卻又總是能夠達成微妙的平衡,使他暫時不用崩潰。

最終,人類的那一麵占了上風,隨著家入硝子的治療,佐治椿的情況穩定下來。他身上氣味中人類的比重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又與咒靈的那一部分趨於對半分了。

貓咪老師神色微妙地跳下了床,心想,這一趟還真是沒白來。他活了好幾百年了都沒見過這麼奇特的現象,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

等到家入硝子結束了治療,佐治椿也恢複了平靜後,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人類還是妖怪?”

聞言,家入硝子一愣,而佐治椿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無奈地一笑:“不愧是大妖怪,這麼快就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沒什麼破綻呢,畢竟就連五條老師的六眼都沒發現……”

他仰躺著,用手臂遮住雙眼,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的聲音壓抑:“……我也不知道啊。”

……

佐治椿在綺花羅的生得領域深處,發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房間。

而在進入了那個房間之後,他的腦海中忽然就多出了大量的記憶,因為一時間內無法妥善處理這龐大的信息流,所以他的身體出於自我保護機製,強製陷入了沉睡,並在意識深層中以夢境的形式為他梳理這些多出來的記憶。

在那些記憶中,他時而是兵荒馬亂中流離失所的亡靈,時而是江戶遊郭中冷眼旁觀的遊魂。時而跟隨在一個打扮奇特的藥郎身邊四處旅行,時而在聽到某人的呼喚後重新降臨在現世之中。

在那冗長而零碎的數百年記憶中,他是妖怪,抑或是咒靈。

比起那漫長的數百年,最近的這十餘年的記憶簡直如同彈指一瞬,可偏偏是這短暫的一瞬,帶給他的感覺最為清晰和強烈。

“我是人類。”他喃喃低語道。

佐治椿抱緊了懷中小小的綺花羅,那具咒骸冰冷而毫無生氣,可他卻像冰天雪地中抱著最後一點餘燼的迷途旅人,靠著她的存在來維持生命。

現實中雖然隻有短短數天的時間,但是在夢中,他仿佛已經渡過了成百上千年的時光。這些記憶險些壓垮了他作為人類的自我認知,直到與綺花羅重逢後,他才最終堅定了信念。

“就算是為了綺花羅也好……我必須當一個人類。”

乙骨憂太麵色如紙般雪白,他萬萬沒想到,會從佐治椿口中聽到這樣一個‘故事’。

‘故事’中,有一隻自古以來就存在於人世的妖怪,祂由各種因為意外導致無法出生的死嬰的怨念集合而成,被人稱作‘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的執念就是出生,祂渴望如同一個正常的嬰兒一樣,被母親生下來。

正因為祂的誕生與純潔的嬰兒息息相關,所以祂的靈力超乎尋常的強。即使千百年中無數次遭到咒術師的祓除,等到數年後,祂還是會重新彙聚起來,試圖完成夙願。

而就在江戶時期,一處風月場所之中,由遊女們墮掉的胎兒的怨念彙聚成了新的座敷童子,祂被一位遊曆的咒術師發現了。

那位自稱賣藥郎的咒術師可憐祂執念不得消除,靈魂無以解脫,又因為祂不曾害人,所以將祂帶在身邊。座敷童子跟著這位術師天南地北地旅行,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怪談與妖魔,並得到了術師的教導。

座敷童子的執念是出生,除非完成執念,否則絕不會消失。可祂是咒靈,是死物,不可能被生者產下。如果硬要從某個女人的肚子裡生出來,那絕對會要了女人的命。藥郎不能放任祂去傷害人類,卻又舍不得將祂祓除。臨終時把祂封印在了一處深山之中,希望祂能就此安眠。

那時的藥郎已經活了將近一百年,可他的樣貌已然如年輕時一樣,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他對著封印了座敷童子的娃娃石像說:“屬於怪談與妖怪的時代要結束了,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說完,他化作漫天的金光,消散而去。

座敷童子一如他安排的那樣,安靜地沉睡了許多年。直到一百多年前,他再次被人找到,帶回了人世間。

這時的人間已經大變,人類不再相信鬼怪妖物的存在,依賴怪談而生的妖怪們紛紛墮落成了沒有思想的咒靈,剛剛被破除了封印的座敷童子也不例外。

將祂帶出封印的那人,額頭上有一道詭異的縫合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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