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期待著這次行程的終點一樣。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們應該已經來到地下深處了,五條悟終於再次開口:“到了。”
按理來說,他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目標對象,不可直視,不可接觸,不可對話,一切試圖靠近它的人都會被立刻抹殺。
但凡事都有例外。
既然創造這條通向禁忌的走廊,就代表了注定有人要踏上這條道路,去直麵那不被容許出現在世上的‘神秘’。
五條悟伸出手,緩緩觸摸上那最後的一道‘門’。
他低聲歎息:“好久不見了……■■■”
乙骨憂太似乎聽見他說到了一個名字,莫名熟悉,卻又很快在他的意識中模糊,最後消散無形。
那道門在被五條悟觸碰到的一瞬間,散發出了語言難以形容的淒厲惡意,那惡意化成淩厲的刀刃,卻又在觸及他的手指時一觸即散。
五條悟主動讓那道惡意切破了自己的指尖,用一滴鮮血為代價,滿足了門上無形的看守者,讓它為自己打開了禁忌的門。
門緩緩打開了。
踏過門劃分出的邊界,乙骨憂太隱隱有一種預感,似乎自己麵前是個不應踏及的領域。
五條悟隨手一抿,指尖的傷口便消失不見,他大步邁進門後,笑容開朗地像是與多年的舊識重逢,滿滿的都是燦爛。
“呀,最近過的怎麼樣啊?”
隔著他的身影,乙骨憂太隱約看見了門後的風景。
那是一個隻有這一個出口的封閉房間,小小的房間麵積不足十坪,牆麵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從房間的四麵八方各自延伸出數道粗大的鎖鏈,如同最堅固的蛛網,將房間正中的‘獵物’牢牢鎖死。
‘獵物’是個人形,穿著束縛服,數道堅實的綁帶將他身上各處關節牢牢鎖死,沒有一處能夠自由活動。
就連頭部都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除了鼻子下麵的通氣孔以外,沒有任何暴露在外界的部分。
乙骨憂太望著這隻蛛網上的繭,毛骨悚然。
如果這裡麵是個生物,那麼他究竟還活著嗎?
如果還活著,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光是試著設身處境地想象一下,乙骨憂太就感覺到一股莫大的恐慌。
五條悟仿佛沒看見他青白難看的臉色一樣,快步走到‘繭’的背後,伸出手為他解下了頭上的束縛。
數道鎖扣被一次解開,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繭’中生物的真麵目逐漸暴露在乙骨憂太眼中……
乾枯蒼白,如同冬日草莖般脆弱的發絲;長期不見陽光所以顯得毫無血色的皮膚;以及那雙……剔透如玻璃珠,卻沒有生氣的眼睛。
那是人的模樣,卻處處透露出非人的氣息。
那是‘神秘’,是不屬於此世的生物。
隨著最後一個鎖扣被解開,他頭部的束縛物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乙骨憂太已經忘了要如何行動了,他渾身僵硬地望著麵前的‘人’,心裡忽然用上一種荒謬至極的空虛感。
仿佛光是看著‘他’,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中缺失的那一快巨大空洞。
五條悟的聲音悠然響起:“憂太,打個招呼吧。”
乙骨憂太張口數次,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房間中央的繭中人似乎終於被他倆吵醒了,他纖長的睫毛顫抖數次,而後那對死氣沉沉的眼珠像是生了鏽的部件,艱難地轉動兩下後,才終於哢噠哢噠地對準了麵前的乙骨憂太。
‘他’嘗試著辨認了片刻,在一陣漫長如死一般的寂靜後,才像是認出了眼前人一般地張開了乾枯開裂的嘴唇。
“怎麼……又是一個啊……”
‘他’的眼底彌漫著沉重的疲憊,幾乎要隔著空間和靈魂的距離,把乙骨憂太壓垮。
乙骨憂太不由自主地雙腿乏力,跌坐在地,任由對方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自己,口中緩緩吐出對他來說意義不明,卻不啻於審判的語句。
繭中人麵無表情,眼底卻有著不知對誰流露的憐憫。
“但是這個也忘了吧?真是個可憐蟲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