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儺的臨場反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說是反水並不妥當,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佐治椿的同伴, 隻是被暫時的契約拉攏過來的協助者。當契約的內容完成之後,要不要繼續幫助佐治椿,就完全是他自己的選擇了。
而宿儺選擇了袖手旁觀。
看著佐治椿苦心籌謀卻最終功虧一簣的樣子,讓他感覺十分有意思,是一出編排精彩的大戲。
而且佐治椿還是阻礙了他重獲自由的仇人, 看著仇人因為輕信自己而陷入悔恨的模樣,讓宿儺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慰。
“當初把我硬生生按在意識底層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佐治椿知道他指的是當初少年院的事件,那時宿儺接管了虎杖的身體,捅碎了他的心臟。是佐治椿的箱庭阻止了宿儺進一步的舉動,並將他封印回了虎杖的靈魂深處。在這之後很久一段時間宿儺都沒能再浮回意識表層, 硬生生地當了一回籠中的野獸。
這一次宿儺能夠接管身體,也是因為箱庭選擇性地壓下了虎杖的意識,他現在正在靈魂深處沉睡, 並不知道宿儺用自己的身體在外麵做什麼。
宿儺記恨當初的囚禁之仇,佐治椿不是沒有想到,為此他還特地與宿儺製訂了契約, 為的就是讓他心甘情願地配合。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千方百計地籌謀,到最後竟然還是出現了疏漏,宿儺按照契約殺死了羂索,但是他沒有責任阻攔羂索的複活。
不如說, 宿儺對此樂見其成。
羂索私藏了他的手指, 而佐治椿限製了他的自由。二者都令宿儺厭惡, 但相比起來還是佐治椿更加讓他看不順眼, 所以他打算暫時放羂索一條生路,等佐治椿死了再和他好好算賬。
這些話他是不可能對佐治椿說的,因為他要的就是讓佐治椿功虧一簣,死不瞑目。
於是宿儺嘲弄地一笑:“你背著所有人,謀算了這麼多,不就是打算隻犧牲自己一個,為所有人換來一個將來?”
佐治椿被他說破了心思,頓時渾身一僵。
宿儺瞥了佐治椿一眼,他真心無法理解這種自說自話,不經商量地把其他人的結局都安排好的人。
佐治椿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裡,我應該就是一個自大狂,自我感動式地犧牲,從來不把他人的感受當一回事的人……”
宿儺不置可否。
“……你想的沒錯,”佐治椿輕聲道,“我就是一個控製狂,美其名曰為他人考慮,實則隻想著把所有人都安排到自己想要的軌道上。”
這一點可能是隨了他那個混賬老爹吧……那家夥真的是,一點都不會養孩子。
宿儺雖然對佐治椿有惡感,但是導致他不追殺羂索的最重要理由其實是,他發自內心地看不慣佐治椿這種自以為是,什麼都要掌握在手裡的性格。
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讓未來的一切都如他所願,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宿儺決定給佐治椿添上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事態脫離自己掌控的感受。
“算是你死前我送你的禮物。”他還惡意滿滿地笑了。
“……”我真是謝謝你八輩祖宗。
短短幾分鐘,佐治椿的心情經曆了大起大落,此時麵對宿儺的惡意,他居然有些心平氣和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就算最初的計劃裡沒有這一插曲,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佐治椿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原本就是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人,如果真以為自己能掌控他了,那肯定會被反過來玩的死相淒慘。
佐治椿輕輕歎了一口氣。
然後宿儺就發現,他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宿儺立刻皺起眉頭:“你還笑得出來?”
真人那邊,脹相並不是他的對手,加上真人無心戀戰,一心隻想逃跑,脹相更加牽製不住他。二人越打越遠,眼看著已經快消失在地鐵軌道的拐角。
而佐治椿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邊,他微笑地看著宿儺,明明是趴伏在地上的狼狽姿勢,氣勢上卻一點也不顯得卑微。
“你覺得我不該笑?那我該怎麼做,哭著求你幫我嗎?”
“……”說實話宿儺還真沒想過,稍微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他被雷得表情麻木,“你敢。”
像佐治椿這樣的人,他可以受傷,可以狼狽,但唯獨不會向他人示弱。
於是他‘嗤嗤’地笑:“我不敢。”他也不能。
宿儺感覺自從事情脫離了佐治椿的掌控之後,他給人的感覺就有點變了,變得有些……放飛自我。
有點瘋,有點癲狂,平時是怎麼沉著穩重的,現在就全反著來。
隱約竟然真的有了點咒術師的樣子。
要知道,佐治椿一直是以‘正常’為準則要求自己的,現在的他仿佛忽然叛逆,怎麼反常怎麼來。
他忽然低頭,沉沉笑道,“反正我也要死了,他們想找人算賬也找不到,還不是任我安排!”
真心話,這絕對是佐治椿的真心話,他就是這麼一個掌控欲旺盛的不像話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