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遙倒是隱約從高專眾人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不過介於他也不明白原因,而且他不願節外生枝,所以沒有對佐治椿挑明。
佐治椿把天逆鉾送回了靜止不動的甚爾手上,獨自回到了涉穀上空。
現在,箱庭中就隻剩下他和貴遙,是有行動能力的了。
不過二人不約而同地停留在了原地,安靜地等待清算到來。
佐治椿最後對貴遙說:“照顧好綺花羅。”
貴遙沒有再和他頂嘴,神色認真地回應道:“我會的。”
佐治椿安心地一笑,抬頭仰視東京的夜空。
那裡看似夜幕籠罩,星月交相輝映,但實際上都是箱庭製造出的假象。
箱庭的夜空之外,是沒有宇宙星河的,更沒有佐治椿想要看到的一切。
隻有一切回歸現實,才是他想要的。
於是他開口:“絵空事,解放——”
——無形的波動瞬間籠罩了東京。
[是否確認覆蓋世界線?]
佐治椿一愣,這箱庭之中已經被他鎖定,怎麼還會有其他人的聲音出現?
他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看了一眼貴遙,發現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之後才確定,這個聲音隻有他一人能聽到。
而且這個神秘聲音所說的‘世界線’又是什麼?作為箱庭的使用者,為何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還有這個流程?
佐治椿心裡波瀾頓起,麵上卻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
他在心裡問道:‘你’是什麼?!
那個機械音沒有回答,隻是生硬地重複了一遍:[是否確認覆蓋世界線?]
“……”好生奇怪。
不過這個術式早在座敷童子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算輩分的話估計是遠古神魔時期的,算是如今各種術式的祖宗,有一些秘密也不是不能理解。
總歸未來的發展是已經確定了的,就算按照聲音所說,確認覆蓋世界線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於是佐治椿回答道:確認。
[回複以收到,正在處理中……]
[處理完畢,開始宣告覆蓋原有世界線的代價。]
佐治椿心裡一緊,來了!清算來了!
他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之前利用絵空事操縱了乙骨憂太和羂索,光是兩個人就讓他失去了半邊視力和聽力。現在他足足改變了數十億人類和數不清的咒靈的命運,怎麼說也會比那更嚴重。
光靠咒力估計都不夠,就算佐治椿現在的咒力已經多到幾乎‘無限’。
但他畢竟還是沒有那麼多的咒力可供消耗,到最後還是要付出血肉或感官作為代價的,死亡的概率無限接近於百分之百。
這些佐治椿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隻等神秘的聲音做出最後的宣判。
他唯一的念想就隻剩下自己並非完全的人類之身,就算肉身死去,將來或許也還有機會以咒靈的身份重新凝聚,運氣好的話還能和曾經認識的人見上一麵……
[……]
[代價已確定。]
貴遙說他有僥幸心理果真沒說錯,佐治椿抱著最差的打算,寄希望於百年後自己還能以座敷童子之身複活。
雖然那時他不會再擁有現在的力量,但是好歹還能再見綺花羅。
原本,他是這麼想的。
然而神秘聲音降下的審判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封閉他人之眼者,當以自身之眼補償;奪取他人之惡者,當絕自身之惡。]
佐治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
聲音‘貼心’地解釋:[即刻起,你將失去一切觀測與受觀測之途徑,自身與他人兼具。]
[沒有歸途,沒有去處。無人知曉,無人記掛。]
[與此世共生,從此不受恐懼的煩憂。]
神秘的聲音說到此,竟然有些柔和。
[成全萬物者,也必將受萬物成全。]
換言之,佐治椿非但沒有付出生命的代價,反而從此與這條世界線共生,不死不滅。
可他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
佐治椿麵色蒼白,他差點就要將‘不要’二字脫口而出,卻在最後關頭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瞳孔在劇烈地顫抖,萬萬沒想到‘代價’居然會是這樣的。
他甚至顧不上在心裡說話,恍惚地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存在從此會被所有人遺忘,再也沒有人記得這世上有過‘佐治椿’?”
神秘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乎並不理解佐治椿的痛苦。
沒有煩擾,沒有牽掛地永生不死,這難道不是一件幸事嗎?
為什麼……會露出如此受傷的神情呢?
聲音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儘職儘責地回答了佐治椿的問題。
——再也沒有人記得這世上有過‘佐治椿’?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