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磊其實很想母親把這房子買下來,大概在十五年後,火車站會迎來一次擴建,這裡會被拆遷。
而且在這十五年間,火車站附近不斷發展,周圍門麵的價格直線飆升,這是一項穩賺不賠的投資。
但是一萬多,對於他們現在來說,的確是買不起。
還差著五六千,這麼多錢,他們就是回家借遍整個村子,都不見得能借到這麼多。
而且這個價格,就目前的房價來說,的確太高了。
房租三十三,那買下這個房子,在房租不變的情況下,五千左右才是合理的。
“我覺得,你可能也不太知道你這房子應該值多少。”
母親微笑著,整個人很平和:
“不如這樣,你先找買主,看人家出多少,我要是承擔得起,我就比彆人多出一點兒。要是彆人出得更高,我也不能攔著你發財,對吧?”
“那,行吧!”
女房東又跟母親聊了兩句,才上樓。
第二天的時候,母親照常開門做生意,越是這種時候,彆人都回家去了,放眼望去,整條街一家賣吃的都沒有,這就是賺錢最好的機會。
包子的香味兒一飄遠,火車站那邊的人都跑過來了。
母親手腳不停的包了一批又一批,爐膛口拿電扇呼呼的吹,生怕火小了,包子蒸得慢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就看見女房東失魂落魄的回來,見著母親,一把抱住,趴在她肩頭,哇一聲哭了出來。
哭累了,她才抽抽噎噎的說:
“跟他一起出去做生意的,都回來了。我去問人家,他在那邊怎麼樣,人家一個勁說好,具體怎麼好,又支支吾吾的。我覺得不對,我得過去看看!”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
“他做生意要本錢,我把從牙縫裡摳出來的錢,都給他寄去了。他要敢對不起我,我就送他去坐牢,去槍斃!妹子,這房子,你要真心想要,說個數!”
“我這怎麼說呀?”
母親很同情她,卻又很為難:
“我這生意,你也知道的,賺不了多少錢。我真怕一開口,你罵我。”
“沒事,你儘管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我不生氣!”
“那……我找人借借,湊五千,你看行嗎?”
“行!就是你得快點兒,明天晚上之前,你能湊齊嗎?”
母親心中大喜,麵上卻不顯,隻為難的答道: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愛人,讓他去湊湊!”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穿過馬路,跑去火車站那邊的公用電話亭。
電話打出去,卻並沒有提借錢的事,隻讓父親放了假,就趕緊過來,今年,咱們在城裡過年。
……
房子買下,存款幾乎清零,可母親卻特彆的高興。
從今往後,她也算是城裡人了。
經常來買包子的顧客裡,有在戶籍部門工作的。時間一長,母親跟人家混熟,塞了些錢,把戶口從鄉下遷到了城裡。…。。
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讓母親給辦到了。
花的錢不少,高磊看著錢的厚度,估摸著有一兩千。
他好想告訴母親,城市戶口再過幾年,就一分錢不值,想要再回農村,又會成為不可能。
不過還好,母親隻轉了高磊的戶口。
小孩子的戶口操作起來更容易,也更安全。
“我們家磊磊,以後就可以在城裡上幼兒園,在城裡讀書考大學了!”
母親的話,讓高磊一愣。
他的人生,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再不是窮苦農民的孩子,而是一個有城市戶口的城裡孩子。
在農村孩子還隻能撒尿和泥巴的年歲,他可以去幼兒園,喝牛奶,吃蘋果,跟著老師唱《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