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小雨，這是要下雪的前兆。
高磊討厭冬天，尤其是下雨邊下雪的冬天。
上一世的這個時間節點，他還在鄉下讀小學。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可鄉下的小學跟有大病似的。
八歲讀一年級，每天早上五點之前到校早讀，早讀完，回來吃早飯，然後再去上學。
聽上去好像就是起來早一點，古有祖逖聞雞起舞，今有小學生，五點早讀，很正常。
拚不了爹，還不拚自己嗎？
好好讀書，才是農村孩子唯一的出路啊！
可是，他從家到學校，要走一個小時！碰到下雨天，那簡直絕了，上學跟逃難似的，動不動，就能摔成泥人。
高磊討厭上學，可他有個當老師的父親。
每天早上四點多，他就被拎起來，跟著一起到學校。
天都沒有亮，黑漆漆的，還得打燈籠，跟拍鬼片一樣。
這早讀就非去不可？
小學的課本，就那麼厚，就那麼多內容，反複哇哇讀，能讀出花來嗎？
那教室，四麵漏風，往那一坐，一節課後，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
可老師說，梅花香自苦寒來！
話是沒錯，就怕“香”還沒來，先“苦寒”死了。
上一世，高磊的厭學情緒，在四年級時，到了一個峰值。
早讀是不可能早讀的，抓魚摸蝦，是一定要去的。
小孩子哪裡想得那麼長遠，你跟他說將來怎麼樣，老了怎麼樣，誰在乎？
高磊那個時候，隻想著他要吃肉，他要吃飽。
夏天去河裡逮黃鱔，太陽一落山，要黑不黑的時候，他拎著桶子就去河邊。沒有什麼工具，純手工抓捕。
抓鱔魚是有特定手勢的，不能直接用手掌抓，得使用“中指扣”。
動作跟給人家腦門敲“暴栗”差不多，手指用力，將鱔魚滑溜的身體扣成“M”型，它就不好跑了。
鱔魚叫“魚”，但是它凶得很，牙齒又多又鋒利，動作還相當快，稍不留神，就會被咬。
高磊命比較硬，抓鱔魚時，遇見過各種蛇，有毒的，沒毒的，都有，但高磊既沒被蛇咬過，也沒被鱔魚咬過。
如果說他有什麼天賦，那應該就是抓魚摸蝦的天賦吧！
到了冬天就慘了，很少有什麼能吃的。
高磊比較狠，他會去地裡挖冬眠的蛇。又危險，又缺德。
可他不管，能吃就行。
當然蛇肉不能拿回家，會被罵死。
他一般都是原地生火，直接把蛇開腸破肚，烤了吃。
為了吃上一口肉，他能跑幾十裡路，去山裡找獵物。
可他們老家那邊，是真的窮，窮到連野豬都見不到，兔子更彆談，野雞毛都見不到一根。
就連麻雀，都少得可憐。
同樣想吃肉想瘋了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他不讀書，也不著家。
鬨到最後，父親管不了他，就隻能母親拿著掃把在身後追著他打，逼著他上學。…。。
現在想想，他不覺得自己上輩子有什麼錯。
肚子都吃不飽，營養跟不上，人是會變蠢的。那麼蠢，花再多的時間去讀書，也讀不出個所以然。
一滴冰冷的雨水，滴在腦門，將他的思緒拉回。
說實在的，他是真不想回家過年。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老家周圍的村民是真的刁，那不是一點兒刁。
而且大多沒怎麼讀過書，腦回路奇葩，講不清道理。
大村子欺負小村子，小村子內部還要拉幫結派搞內鬥。
就好比這蓋房子，你沒三五個兒子在那兒立著，但凡房子做得比周圍鄰居高，那完了，那是想儘辦法，也要給你把牆推了。
不能比彆人高，也不能比彆人家出挑，有錢也不行！
沒兒子，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