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六格格了。
蘇葉先問了知春, 得知高貴妃都好,也沒大出血,孩子因為個頭不算大, 所以生下來相當順利的。
問完她湊過去看新出爐的小格格, 聽著六格格哭得中氣十足, 不由笑道:“看來是個健康的孩子,聽這哭聲多有力?”
皇後深以為然, 接過繈褓抱了一下,看著六格格很快安靜下來又笑道:“是個體貼的孩子, 瞧著不怎麼鬨,這就歇了哭聲。”
就是三格格出生的時候也哭了好一段時間,六格格卻很快停下來了, 眨巴著眼睛似乎想看清楚兩人。
蘇葉雖然知道小格格剛出生看不清楚,但是被她那雙濕潤的眼睛盯著, 仿佛真的在看著兩人一樣, 不由微微一笑:“這眼睛真漂亮,是個可人的孩子, 先抱進去,彆被夜風吹著了。”
她轉頭又對皇後道:“這時辰不早了, 娘娘先回去歇息吧,讓人去皇上那邊說一聲。”
等皇帝醒來, 就聽李玉說高貴妃生下六格格,臉上便帶著笑。
他問了高貴妃, 得知一切都好,這才洗漱去上早朝了。
朝臣得知皇帝中秋之夜收獲了一兒一女,不由紛紛慶賀。
皇帝想到那個不良於行的三阿哥微微皺眉,轉眼就舒開了眉頭, 卻叫傅恒瞥見。
不少大臣都看見了,早朝的時候就謹言慎行,上折子的人比以往少多了,沒什麼大事就暫時不上,免得在皇帝不痛快的時候不是找打嗎?
早朝很快散了,皇帝先去看高貴妃,隔著門問了問。
高貴妃的聲音聽著還好,並不十分虛弱,隻帶著一點疲倦:“皇上放心,臣妾一切都好。六格格讓禦醫看過了,也是身子康健。”
吳女醫抱著六格格出去給皇帝看一眼,皇帝熟練地抱著繈褓低頭看了看:“這孩子眼睛像你,烏黑有神。”
六格格還不愛哭,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仿佛知道皇帝是親阿瑪一樣,看得尤為專注。
皇帝滿意地笑笑,要是六格格到他懷裡就一個勁哭,自己怕是不太歡喜的。
如今看六格格盯著自己的樣子,皇帝就笑道:“朕是你阿瑪,記住了。”
他想了想又道:“六格格就叫和瑛。”
高貴妃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給女兒起名字,連忙在那邊謝恩,卻因為起不來不能行大禮了。
皇帝擺擺手道:“婉兒好好歇著,朕先回去了。”
他回的自然是書房,沒打算去愉嬪那邊,免得看見三阿哥心裡不痛快。
不過這邊給六格格起了名字,同一天出生的三阿哥不好忽略,皇帝沉吟片刻道:“三阿哥取名永平吧。”
愉嬪得知自己的小阿哥也得到名字,明明先出生卻是在高貴妃的女兒之後。
這就算了,皇帝下朝後先去看了高貴妃,卻沒有過來看自己的意思,叫愉嬪心裡不太高興。
她扭頭看著小床中酣睡的小阿哥,又是心疼又是難過。
永平,是打算讓三阿哥以後平平凡凡的過嗎?
蘇葉得知皇帝給一兒一女都起了名字,便笑道:“和瑛這個名字很適合六格格。”
至於三阿哥的永平,估計皇帝是希望這個兒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
聽聞愉嬪知道後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就明白她估計覺得皇帝這名字是想讓三阿哥平平凡凡了。
平凡也沒什麼不好的,可惜愉嬪一開始就不想自己的兒子平凡。
出生晚年紀小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皇帝如今年紀也不算大,兩個年長的阿哥卻年紀不小了,過兩年皇帝會不會覺得有被成年皇子威脅的感覺?
若是小兒子的話,皇帝就要寵愛得多了,也不覺得會是一種威脅。
皇帝要是寵愛久了,會不會就想著小兒子的好,然後給他鋪路了呢?
愉嬪想得挺好的,萬萬沒料到兒子的出生出現差錯,然後斷送了後麵的前程。
如今她是後悔得要命,昨天下午的時候為何疼痛也忍著,叫兒子受了這樣大的罪,還讓皇帝厭惡了呢?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愉嬪隻能努力補救:“雪柳,用布條把三阿哥的腳板和腳踝綁起來。”
雪柳遲疑道:“娘娘,禦醫的意思是等三阿哥再一點才開始治腿。”
如今三阿哥太小了,要是綁起來會不會傷了他稚嫩的筋骨?
愉嬪卻冷著臉道:“儘早糾正,三阿哥的腿才能儘快好起來。”
禦醫讓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開始?
等到三阿哥會走的時候嗎?
那怎麼行?
等到那個時候,三阿哥走路一瘸一拐跟彆人不一樣,皇帝看見不就更鬨心了?
她必須在三阿哥會走之前就把腿腳糾正回來,走路的姿勢不太奇怪,皇帝見了才會忘記這個兒子有腿疾的事。
雪柳被愉嬪催促後,隻好用乾淨的布條把三阿哥的腳板綁在腳踝上。
要糾正過來自然不能綁得太鬆,一用力三阿哥就疼得哭了起來。
他揮舞著小手想要弄掉布條,可惜綁得太結實,小孩子的力氣也沒多大,手又夠不著,隻能一個勁哭,哭得都不肯吃東西了。
奶娘急得一頭汗,再三哄了之後,三阿哥還是哭個不停,就隻能找愉嬪想辦法。
愉嬪不是不心疼,卻狠狠心道:“布條不能拆,你先哄一哄,三阿哥哭夠了又餓著就會吃了。”
奶娘還能怎麼辦,隻能努力哄,可惜三阿哥哭得都直打嗝,她就有點害怕,私下跟雪柳道:“這樣下去不行,不如請禦醫過來看看,莫不是三阿哥有其他不適的地方?”
她就差沒說三阿哥這腿綁得太早太疼,大點的孩子都受不住,更何況他出生還沒幾天?
禦醫知道了,皇帝和皇後應該也會知道,怎麼都能勸住愉嬪了。
她們這些宮人不敢勸,愉嬪也不會聽,還不如讓能叫她聽進去的人過來。
雪柳卻擔心道:“越過娘娘去請禦醫,要娘娘不高興怎麼辦?”
到時候愉嬪在皇帝麵前沒什麼,轉過頭來就要責罰她們了。
奶娘被三阿哥哭得心疼,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這麼小一點大就綁著腿,哭得抽抽的,她也受不住:“三阿哥年紀太小,這樣哭下去傷著身子骨怎麼辦?娘娘是愛子心切,總要徐徐行之。”
要三阿哥真出什麼事,彆說愉嬪責罰,她們也彆想活了!
雪柳咬咬牙,隻好派人去請淩禦醫過來。
淩禦醫一看三阿哥被綁著腿,嚇得魂兒都快飛了,趕緊道:“快摘掉這個,三阿哥還太小,可不能綁著,這骨頭可受不住。”
他急得沒等奶娘動手就趕緊把布條拆了,布條紮得太緊,三阿哥腳踝上都有淤青了。
淩禦醫小心翼翼摸著三阿哥的腿骨,生怕綁壞了。
然而三阿哥還一直哭,淩禦醫都不知道小阿哥究竟是疼,還是哪裡難受,急得一頭汗了:“我不擅長骨科,你這就去請崔禦醫過來。”
擔心雪柳說不清楚,淩禦醫直接讓藥童去請的。
這一請,不但崔禦醫來了,院首也來了,皇帝帶著皇後和蘇葉也來了。
皇後和蘇葉正巧跟皇帝在喝茶,聽見這邊出事就一並過來了。
皇帝陰沉著臉看見三阿哥小腿上綁出來的淤狠,不悅道:“這是誰想的餿主意?”
小阿哥才多大,綁著腿,小腿骨頭哪裡受得住?
就那脆弱的骨頭,用力大點都可能弄歪了,更何況還使勁綁上?
被拆掉布條,崔禦醫小心摸著小阿哥的骨頭,都不敢用力。
他來回摸了好幾遍,再三確認後才敢答道:“回皇上,三阿哥的骨頭沒什麼大礙,幸好綁得時間不長,不然就麻煩了。”
這要綁上一兩天,三阿哥的腳板沒扭過來不說,這綁著的地方血氣不流通,雙腿就彆想要了,必然要壞死的!
要綁也不能綁在血脈集中的地方,這是哪個的主意,也太狠心了一點。
奶娘和雪柳當場就跪下了,嚇得臉色發白。
皇帝掃了一眼,微微皺眉:“是你們?”
“不不不,回皇上,奴婢等是聽從娘娘的主意。”奶娘哪敢應,誰應誰就要死了:“奴婢曾勸過娘娘,可惜娘娘愛子心切,盼著三阿哥能儘快好起來。”
她還是擔心自己得罪愉嬪沒什麼好下場,連忙往回補救。
雪柳也急忙解釋道:“是,娘娘擔心三阿哥長大一些記事了,看見自己這樣會難過,還不如早早的……”
蘇葉一聽就知道是托詞,愉嬪估計是真的心疼兒子,卻也希望三阿哥能儘快好起來。
隻要他徹底好了,就有角逐的可能。
大白天的,愉嬪做什麼夢呢!
哪怕二阿哥這個嫡子真出什麼事,那也該是大阿哥來繼承,跟三阿哥有什麼關係啊?
愉嬪這心思太明顯了,就連皇帝和皇後也能猜得出來。
皇帝的臉色更難看了:“若是愉嬪不能好好照顧三阿哥,那就讓彆人來照顧。”
後宮多的是沒有子嗣的嬪妃,三阿哥在愉嬪這裡,雙腿險些都要壞死了,還不如送到彆處去。
愉嬪隔著門隱約聽見皇帝的話,嚇得要魂飛魄散,跪在門後哭著道:“是臣妾太心急了,急著讓三阿哥好起來,還請皇上恕罪。”
她哭得淒淒慘慘的,皇帝聽得心裡不快道:“哭什麼,要不是你胡來,三阿哥會疼成這樣嗎?”
他就算對這個兒子有點意見,卻也是心疼的,尤其看見三阿哥才多大一點人兒,小腿上淤青一大片,青中還泛著紫黑色。
要不是奶娘負責,急急讓人把禦醫請來,還不知道這腿要捆多久,是不是把雙腿給捆得更壞了?
原本三阿哥隻要好好糾正,以後不說跑步,起碼騎射都沒問題。
被愉嬪這麼胡鬨,三阿哥以後連腿都沒了,那才叫艱難。
皇帝真的動了把三阿哥抱走的心思,但是想到這個兒子的腿,恐怕也沒什麼嬪妃願意好好待他,索性還是留在親娘身邊。
“下不為例,再有下次,三阿哥你也不必養了。”
聽到皇帝不打算從她身邊抱走三阿哥,愉嬪險些癱軟在地,被身後的雪蘭扶著連忙跪著謝恩:“多謝皇上,臣妾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會這樣,會對三阿哥好好的。”
皇帝冷哼一聲,轉頭道:“淩禦醫負責照顧三阿哥,若是愉嬪不肯聽勸,你就派人來稟報朕。”
淩禦醫苦著臉應了,蘇葉對這位禦醫簡直同情壞了。
他之前負責懷孕的愉嬪,給愉嬪折騰得不行,好不容易等到她生孩子了,愉嬪卻來這麼個騷操作,叫三阿哥不良於行。
如今愉嬪又把三阿哥的腿綁起來,險些綁太厲害讓雙腿都要壞死了,皇帝又開口讓淩禦醫負責三阿哥。
得了這差事,淩禦醫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偏偏他還不能不應,要不是皇帝在跟前,估計淩禦醫當場都要哭出聲來了。
他的命怎麼那麼苦,太醫院那麼多禦醫,就不能換個人來伺候嗎?
換是不可能還的,畢竟淩禦醫就在皇帝跟前,皇帝隨後就指了他來負責。
還是蘇葉有點看不過眼,小聲問道:“皇上,淩禦醫到底是禦醫,留在這裡也不合適,照顧三阿哥的事就有些難了。”
淩禦醫偷偷遞來一個感激的眼神,果然哲貴妃人好,知道他的難處。
皇帝想想也是,愉嬪還在坐月子,淩禦醫一個男人住在隔壁十分不妥,若是遠了,離三阿哥卻也不近,要照顧就是個笑話了,靠的還是伺候三阿哥的宮人們。
“那就把高玉留下,有什麼事叫淩禦醫過去就好。”
高玉莫名其妙被這個鍋砸中,是一點都不想伺候麻煩的愉嬪和三阿哥。
不過皇帝都發話了,高玉隻好應下。
高玉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了,之前又為皇帝試藥,除了李玉之外就是皇帝最大的心腹。
愉嬪就是再作死也不敢在高玉麵前作妖,怎麼都得乖乖的,不然高玉往皇帝麵前遞話,她就慘了。
尤其比起淩禦醫,高玉這樣的太監就要小心眼得多。
真得罪了他簡直是後患無窮,分分鐘高玉就在皇帝麵前隔三差五說愉嬪的壞話!
愉嬪得罪不起,隻能看著高玉把三阿哥安排在隔壁的房間,雪柳和奶娘一並打包過來,另外是他親自挑的兩個嬤嬤和兩個年長的宮女。
就愉嬪宮裡伺候的人幾乎都沒動,免得她身邊伺候月子的人不夠,另外也是不想愉嬪的手伸過來。
奶娘顯然是真心待三阿哥的,高玉心裡有譜,至於雪柳的話就是附帶的。
畢竟雪柳是愉嬪的大宮女,有她在的話,也不至於使不動愉嬪這裡其他宮人。
而且愉嬪的心腹都在,高玉不像是完全撇開愉嬪的樣子。
事實上高玉就是撇開了愉嬪,隻溫言讓宮人好好照顧愉嬪坐月子,壓根不讓她的人插手。
每次愉嬪開口想派人來,都被高玉客客氣氣婉拒了。
反正就是不行不能不可以,有雪柳在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愉嬪氣得要死,卻隻每天聽高玉說三阿哥一切都好。
離了愉嬪,三阿哥不就都好嗎?
孩子一天一個樣,三阿哥沒兩天就變得白白淨淨的。
比起三阿哥,六格格的變化就更大了。
蘇葉抱著繈褓都不想放下了,盯著六格格道:“和瑛長得真是太漂亮了,這眼睛這臉這鼻子跟你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高貴妃長得好,和瑛幾乎是繼承了她的所有優點,還是出於藍更勝於藍。
想著等六格格長大後,這花容月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