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斯塔西亞一大早起來的時候,就有白袍人敲了她的門, 告訴她說主教有話想問她。
阿娜斯塔西亞簡單的洗漱後就換上了教會提供的黑色修女服。她當初留在教會的時候穿的可是舞會才會穿的禮服, 並不是日常裝,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所以在教會住下的第二天上, 她就相當適應的換上了教會提供的修女服。
跟著白袍人穿過迷宮一樣的回廊來到了一間房間的門口時,阿娜斯塔西亞還不知道是哪位主教找她。當她打開門進去時,一條金色的鎖鏈直接纏上了她的腰,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條鎖鏈便將她給帶到了一張冰冷的金屬椅子上坐著。
與此同時, 椅子上的金屬環牢牢的扣住了她的雙臂和雙腳腳腕, 可以說她現在除了頭和脖子以外都無法動彈了。
房間的門被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本該十分昏暗,但因為牆壁上較多的燭盞而顯得還有幾分明朗。
因為光照還算充足, 所以阿娜斯塔西亞也測地看清楚了這是個什麼樣的房間。
牆壁上掛著亮閃閃的鉤子,帶倒刺的鋼鞭, 鋼針等東西;牆邊掛著銀質的籠子, 還有一個鐵質的一人高的盒子……
還有些地方的東西, 阿娜斯塔西亞認不出來, 她也不敢去辨認那些東西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一身白色繡金紋製服的艾伯特主教就站在她麵前, 金色的發編程發辮垂在肩頭, 他依舊是那張溫柔的學術派臉,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冷凝肅穆。
阿娜斯塔西亞被這發展給完全弄混亂了, 她的目光從艾伯特身上飄過, 又從牆上那些亮閃閃和新的一般的刑具上掃過, 心裡升起了些許涼意。
艾伯特翻開手中的聖典,開始念起了其中一段讚歌:
“……誠實的人應當得到嘉獎,編製謊言者理應待在地獄。”
金色的鎖鏈就纏在他的手腕上,他微低頭照著聖典念讚歌時的神情十分專注。那張溫和良善的臉在燭火之中半隱半明,顯得有幾分冰冷殘酷。
然而還沒等他念完,他麵前的阿娜斯塔西亞就白著一張臉對他道:
“你想知道什麼?”
艾伯特微抬起臉,目光從聖典上移開放到了阿娜斯塔西亞的臉上,正打算趁著這個氣氛開始問話的他被阿娜絲塔西的這個反應給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這交代得也太快了點吧?
他還沒開口問什麼,就見他麵前的阿娜斯塔西亞直接開口-交代了一串兒的話:
“我不認識那個達維亞貴族,他找我跳舞的原因也不知道,貝琳達女爵和卡瑞娜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最後一次見卡瑞娜的時候還是在離開神學院不久時……”
阿娜斯塔西亞這反應可以說是相當的配合了,還沒問就說了許多。
艾伯特看著她有些不太好看的臉色,忽然覺得預估出了錯誤,這位大小姐的膽量看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小。
該怎麼說呢?就艾伯特而言,阿娜絲塔西婭本身就是位貴族小姐,容易被刑訊的陣勢嚇到也正常。正常歸正常,但在艾伯特心裡照樣要嫌棄幾分嬌氣。雖然如此,但如果阿娜絲塔西婭沒有被這陣勢嚇到,那該苦惱下一步審問的就是他了。
其實一般來說艾伯特並不常來刑訊室這種地方,雖然是他主管審問這方麵,但他麵對的主要對象還是詛咒者之類的異種,而且敢於來克萊因王都生事的異族都隻是少數,就算有需要審問的時候,神術也比刑具好用多了。至少不會被濺得渾身是血。教會製服多是白色,被血染上後,清洗就比較麻煩。
自菲爾德一家的審問不順利後,安琪羅大主教向國王陛下請示了神術的使用,艾琳娜接手菲爾德一家後便用上了神術作為審問手段。而神術審問手段在阿娜斯塔西亞這裡是行不通的,因為阿娜斯塔西亞那個神奇的身體狀況,任何神術都不能對她起作用。既然神術不行,那艾伯特就隻能考慮古老的傳統審問方式了,所以他打開了許久沒開過傳統刑訊室。
事實上他也沒打算真的動刑,畢竟在沒有定罪的情況下不能對貴族用刑,而身為伯爵小姐的阿娜絲塔西婭絕對算得上是貴族。按他的想法來看,像這種貴族小姐,隨便嚇唬一下應該就會聽話的說出一些需要的信息了。
雖然本意是恐嚇,但見真嚇到阿娜斯塔西亞後,艾伯特反而有些微妙的感覺。總覺得是不是太過於輕鬆了點?他還以為能用上其他的恐嚇手段,卻沒想到阿娜絲塔西婭如此的配合。帶著某種微妙遺憾感的艾伯特低頭繼續去翻手中的聖典,並心不在焉的問著公式化的模板問題:
“那和卡瑞娜相處的時候,你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嗎?她有對你說過什麼很難理解的話嗎……”
手中的聖典不知道翻到了什麼地方,艾伯特的目光掃過聖典上的讚歌詩詞,心裡一段一段的隨意默念背誦著,好為下一次兼職祝福主教時準備聖典台詞。然而他在心裡默念了好一段後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一般婚禮上才念的讚歌嗎?
感覺有些微妙尷尬的艾伯特慶幸還好沒有繼續背下去時,不然下一次兼職祝福主教,抱著“聖典”隨口背了一段婚禮上才念的讚歌,那就鬨大發了。
就在此時,阿娜斯塔西亞的聲音使得他再次抬眼看向了她:
“……卡瑞娜確實對我說過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阿娜斯塔西亞隻看了一眼艾伯特便將目光移開了,她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牆上燭火的照耀下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本來隻是公式化的盤問,正在背聖典中並且沒對盤問結果抱有期待的艾伯特:……
他被阿娜斯塔西亞的話拉回了神智,他迅速恢複了狀態,然後繼續追問道:
“什麼話?”
阿娜斯塔西亞抬起臉看著他,有些白的臉色,翠色的眼眸在燭火的映照下透著幾分迷離氤氳感。
艾伯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繼續翻著手中的聖典。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似乎想到了那雙眼眸哭起來的樣子。
“在離開神學院的前一天晚上,她邀我一起賞月,然後看著月亮問我:
‘如果是斯塔夏的話,會喜歡其他顏色的月亮嗎?’
我答:
‘就現在這樣的月亮就好。’
然後卡瑞娜便笑了,她說:
‘是啊,我們都喜歡這樣的月亮。如果能夠自由,我們都會選擇這樣的月亮。’
‘斯塔夏,你有想過要去追尋自由嗎?’
……”
阿娜斯塔西亞目視虛空,裝作回憶的模樣開始編造過往,她打算把【血月之門】的消息以這種含蓄委婉的方式透露給艾伯特,剛好有著卡瑞娜作為理由。作為不應該知曉【血月之門】相關消息的普通人貴族小姐,阿娜斯塔西亞自己將上訴的話理解為“貴族身份的束縛”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她可以裝作一切都不知曉的模樣;然而在卡瑞娜是血族而艾伯特又知道【血月之門】的前提下,“卡瑞娜的話”裡又多次提到了自由以及月亮的顏色,阿娜斯塔西亞相信艾伯特會往【血月之門】那方麵想。
這樣一來,阿娜斯塔西亞既把血族試圖打開【血月之門】的消息告知了教會,又維持她什麼都不知道的貴族大小姐人設。阿娜斯塔西亞覺得自己的這個舉動簡直完美,自己真是一朵舉世無雙的超級白蓮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做,心向光明的好孩子。
聽聞阿娜斯塔西亞所說的這番話後,艾伯特表情冷凝的陷入了思考。他沒有懷疑阿娜斯塔西亞話的真實性,事實上這種消息就算不真實也值得他們去注意,更重要的是事實已經為這個消息提供了最好的證據
———克萊因的【血月之門】支點被破壞了。
即使相信了阿娜斯塔西亞話中透露出的內容,但艾伯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些永夜詛咒者居然真的把心思動到【血月之門】上去了?
【血月之門】三大支點,便是三重防護,不把三大支點都破壞的話,【血月之門】的封印就無法破除。
【血月之門】最後一個支點可是在天國的裁決天使身上,那些詛咒者們敢想?
他們瘋了嗎?
雖然內心覺得很不可置信,但艾伯特還是打算將這個消息上報給聖城瓦爾利亞那邊。
於是,對於阿娜斯塔西亞的盤查結束。或者說他審查阿娜斯塔西亞本來就該是個過場而已,畢竟王宮詛咒者的消息還是阿娜斯塔西亞從舞會上偷跑出來告訴他們的,並且她也是擁有天使之羽的神眷之人。
那為什麼會忽然想到把阿娜斯塔西亞帶到刑訊室來審問?
艾伯特自己也有點說不清楚,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對於這件事有種太過較真了……另外,還有總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
艾伯特將阿娜斯塔西亞從審問椅上放了下來,然後抱著聖典看著她,阿娜斯塔西亞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對他露出了一個貴族小姐標準的禮貌矜貴微笑。
好似一副畫般精美,卻無生機與活力。
知道這貴族大小姐鬨脾氣了,艾伯特也不覺得奇怪,反正都審得差不多了,他也該回去和艾琳娜他們通一通情報了。當然,作為審問的補償,艾伯特覺得也應該和阿娜斯塔西亞說一說她那片天使之羽的問題:
“我很抱歉,那片天使之羽被我消耗了。所以,你想要什麼補償嗎?”
天使之羽是他用掉的,這一點確實該賠償。
他不知道阿娜斯塔西亞是怎麼得到的天使眷顧,卻也知道這種東西並不是想要就會有的,沒了就沒了。大概是身體用著詛咒者血液力量的原因,艾伯特的神降類神術並不好,他沒辦法與天使溝通或是求得庇護,所以他暫時還真沒辦法還給阿娜斯塔西亞一片天使之羽。
“沒了天使之羽,我隻怕詛咒者會借機報複我。但您說過,吾主教導我們要學會理解,學會接受。”
阿娜斯塔西亞的態度相當平和,沒有借機鬨騰的意思。她心裡反而在期待著用這個理由在去夢境裡與裁決天使搭上幾句話,天使之羽在她的手中其實就隻是個夜間小燈而已。
然而艾伯特很自然的就把阿娜絲塔西婭的反應看成了鬨脾氣,賠償這個事,他還是不會逃避的。然後他站在刑訊室的門前暫時攔住了阿娜斯塔西亞的去路,然後頗有幾分認真的繼續對她賣起了上次的教會安利:
“那要不要考慮加入教會?我上次說過的話還有效,聖女的競選已經結束了,但神術方麵我可以請艾琳娜教導你。”
他這算是在坦誠的交代:自己其實並不擅長神術的教導。用掉了阿娜絲塔西婭的天使之羽,他也不打算在神術這方麵坑她了。
“加入教會後,我可以負責帶你。你平常跟著我就行,不會讓你被詛咒者報複的。”
艾伯特本身就是負責排查異常與詛咒者之類的異族作戰的教會成員,他覺得順便保護一下阿娜斯塔西亞應該不成問題。然而他想到某一點後又有些遲疑了:
作為戰鬥主教,他遇見詛咒者根本就不會避開,而且他們這類人一旦戰鬥起來都是拋卻性命樣的不管不顧……
真打起來時,額……他恐怕顧及不到這位嬌弱的大小姐。
有些頭疼。
本想把阿娜絲塔西婭拉入教會發展成自己下屬的艾伯特最後還是有些苦惱的選擇放棄。
“我又想了下,覺得你還是跟著艾琳娜合適。”
艾伯特開始認真的思考起加入教會後,阿娜斯塔西亞的歸屬問題。
然而阿娜斯塔西亞則趁著他思考的時候繞過他走出了刑訊室,她覺得自己今天被恐嚇了,需要適當的安靜和休息。
待艾伯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時,阿娜斯塔西亞已經離開了,他抱著手中的聖典看著隨意翻到的一句讚歌,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奇怪。
他對阿娜斯塔西亞似乎太過上心了點兒?
難道說她喊了他幾句“叔叔”,他就真把她當親侄女看待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艾伯特心裡產生了強烈的抗拒感:
算了吧,他還年輕著,怎麼可能當長輩?
·
阿娜斯塔西亞在白袍人的帶領下又回到了教會給她安排的那間房間裡,最近是國王陛下下令的審問期,她待在教會暫時不能回去。而過不久後,作為她家人的斯圖爾特伯爵和斯圖爾特伯爵夫人也會被帶到教會盤問。因為貝琳達女爵的財富,王都裡一大半的貴族以前幾乎都與她有過較為密切的來往,斯圖爾特伯爵夫人當然也不例外。
所以這次盤查,王都的一大半貴族幾乎都被叫去了教會參觀。當然,最重點的盤查對象還是菲爾德公爵一家。根據目前的形式來看,菲爾德公爵一家的情況不太好,甚至有傳言說菲爾德公爵也許會遭到降爵。
…………
阿娜斯塔西亞回到房間後便有些疲倦得撲到在床上,撒謊有時候真的有些考驗精力。尤其是在刑訊室那種地方撒謊,還好艾伯特主教沒真的對她做什麼。
不過事後回想,阿娜斯塔西亞也大概發現了艾伯特主教隻打算嚇唬她,畢竟在沒有定罪的情況下,他們並不能對貴族用刑。她好歹還是為伯爵小姐,絕對算得上是貴族。要是艾伯特真對她用了刑,她肯定會向上麵告發他。
阿娜斯塔西亞將臉半埋在柔軟的枕頭裡,漫無目的的看著窗外的陽光,她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好久沒有再做過夢了,她有些想念夢中的裁決天使了。
才遭到了恐嚇的她需要安慰。
阿娜斯塔西亞忽然想到了前世的一個網絡“碰瓷”流行語:
———寶寶摔倒了,要xxx親親才起來。
“寶寶被嚇到了,要天使長安慰才能好。”
阿娜斯塔西亞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情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但話一出口,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也許是在笑自己滑稽,也許又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她看著窗台上不知何時長出的一株玫瑰花,聞著那若有若無的花香,帶著某種期待的睡了過去。
·
純白無暇的天國似乎永遠沒有改變過,永遠安寧祥和,也永遠寂寞。
阿娜斯塔西亞奔跑在那階梯上時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伽米爾一直都待在那處水池邊,永遠一個人,不知晝夜不知春秋,他不會感到寂寞和無聊嗎?
奔跑在白石階梯上的阿娜斯塔西亞忽然停住了腳步,她將目光投向了階梯兩旁的花朵上。宛如水晶雕琢的花朵靜靜的綻放,看外表是和人間的白薔薇類似,然而阿娜斯塔西亞卻知道它們和人間的花並不一樣。
天使也和人類不一樣。
伽米爾或許不會有無聊或者寂寞這種情緒。
但人類一向都是很會自作多情的生物,阿娜斯塔西亞將伽米爾的情況給自己做了個假設,然後便忍不住對伽米爾生出了更多不該存在的情愫,因為她發現:
如果是伽米爾的那種生活,她可能一天都過不下去。
沒有半點變化的世界,除了鐘聲外沒有其他聲音的寂靜世界。
———多可怕。
這種世界完全能夠抹殺一個正常人的自我。
阿娜斯塔西亞發現自己不可避免的對伽米爾生出了一些過去沒有的情緒,那是除渴望聖光外的其他情緒,她想觸碰他的心,想知道他是否寂寞過,也想……保護他的心。
很奇怪也很可笑。
裁決天使是近乎神明的存在,他的強大是每一個人銘記在心的信仰。
這樣的存在,弱小且沒有勇氣去改變什麼的她竟然會生出這樣想要保護的感覺,確實有些可笑。
…………
阿娜斯塔西亞就在這樣的自我懷疑與否定中來到了那處圓形平台。
身負聖光的裁決天使早已在水池旁等候,他今天依舊沒有祈禱,他麵向阿娜斯塔西亞來的方向,淺冰色的眼眸注視著那處道路和雲海。
“十分高興,能夠再次見到您。”
阿娜斯塔西亞無法抑製自己的那種宛如春暖花開的心情,她看著水池邊的裁決天使,帶著笑容走近了他。
上次的夢中她試探出了能夠靠近的最近距離,那麼這次的夢裡她便繼續了上次的距離,站在了他的身邊。
仿佛聖光本身的裁決天使垂目看著她,被柔和的光芒籠罩的臉上沒有表情,輪廓完美的容顏近乎消失在光芒中一般虛幻:
“聖光永遠不會拒絕虔誠者。”
阿娜斯塔西亞愣了愣,習慣去猜測伽米爾言語真實意思的她忽然感覺心跳是漏了半拍。
“您是指……我可以一直來見您嗎?”
她的聲音極輕卻又極為慎重。
容顏虛幻的裁決天使站在她麵前沒有任何的言語,那份美麗神聖虛幻卻又冰冷如冬。
阿娜斯塔西亞站在他身邊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反應。
阿娜斯塔西亞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幼師,在努力教導著反應及情緒都遲鈍的一個孩子。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值得她耐心去等待。
裁決天使緩緩的將手伸向她,似乎想要接觸,然而在最終將要觸碰之時他又收回了手。
他淺冰色的眼眸看著她,麵無表情的微微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阿娜斯塔西亞翠色的眼眸也注視著他,再次重複了她所問的內容:
“您不會拒絕與我的見麵,對嗎?”
“……不會拒絕。”
裁決天使這次發出了聲音,他的聲音依舊很空靈,甚至於接近虛幻。
阿娜斯塔西亞注意到,他這次的回答沒有主語。雖然沒有提到他自己,但也沒有提到神和聖光。
阿娜斯塔西亞對他輕輕的笑了,然後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總是詢問您問題,您有什麼想知道嗎?”
裁決天使轉身麵向映不出他身影的水池,垂目看著水池底部慢慢升騰上來的淡金色熒光,緩慢的開口答道:
“沒有。”
阿娜斯塔西亞學著他麵向水池,然後看向水池中。
平靜的水池好似一麵鏡子,將阿娜斯塔西亞的身影清楚的映了出來,也隻是映出了她一個人的身影而已。
“您聽過人間的讚歌嗎?”
“吾父的讚歌?”
裁決天使第一次表達了疑問。
阿娜斯塔西亞努力壓製自己激動的心情點了點頭,然後道:
“我唱給您聽。”
隨即悠揚的歌聲響起,屬於人類的聲音始終還是比天使更多幾分生機與溫度,與這處祥和安寧的天國有了幾分不契合。
阿娜斯塔西亞有著私心,她將人間對神的讚歌和對裁決天使拚湊成了一首讚歌,然後唱給了她麵前的裁決天使聽。
伽米爾隻在意神,可她在意他。
她僅僅是想要對他唱屬於他的讚歌,那是他應得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