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裁決天使沒有回應阿娜斯塔西亞的禮貌問候, 阿娜斯塔西亞也沒有在意, 隻是笑著對他講述著自己感覺到開心的事情:
“我離開了原來生活的地方, 目前暫時在一處安寧的小鎮居住。我的新家是一棟小木屋,不算太大也不算小,很適合一個人獨居。木屋的前主人告訴我,向木屋的北邊走一段距離的話能夠看見一處美麗的湖泊, 我打算空閒的時候去看看那處湖泊……”
阿娜斯塔西亞一邊講述一邊來到水池邊,看著水池中自己的倒影。她倒影的旁邊出現了一個較為模糊的輪廓,沉默著的裁決天使也與她一同來到水池邊注視著水中的倒影。
等待與期待的感覺屬於“好”還是“不好”?
伽米爾還未能想出答案,他麵前的人類少女便已轉換了話題。他也暫時將那分疑惑與思考壓回靈魂深處,繼續認真的聽著人類少女的講訴。
那是他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在那些話語之中, 隱藏著他不曾了解過的東西。
欣喜?歡樂?還是期望和祈願?
他淺冰色的眼眸注視著麵前平靜的水池,看著人類少女在水池中的倒影, 也看著自己在水池中逐漸清晰的輪廓, 以及那輪廓邊緣朦朧著的光暈。
…………
“離開了王都, 我才發現我對很多事情都抱有興趣。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奇的, 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 呼吸著的依舊是空氣,我也能感覺到有一些東西與過去有著明顯的不同。我能夠明確的拒絕一些東西,也能夠明確的向另一些東西表達我的真實情感。在這個世上活著的十六年中, 我從未像此刻一樣明確感受到‘自我’的存在。這大概就是自由的感受吧……”
阿娜斯塔西亞臉上注視著水池中的倒影, 臉上的微笑就沒消退過。內心的感情能夠很明顯的影響她的情緒, 再不需要多餘掩飾的情緒。她甚至轉過身坐在了水池邊緣的白石沿上, 然後遙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半仰起臉,伸出手似乎想觸碰遙遠天邊那片柔軟的雲朵一般。然而在試探般的伸手後,她又收回了手輕輕笑出了聲,然後回過臉看向身邊的裁決天使:
“很抱歉,擅自對您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您沒有感到厭煩吧?”
她的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言語之中帶著幾分小心的歉意。想要分享這份心情是她自己的想法,然而她無法得知身邊的裁決天使對此是否感到厭煩。
“……並不厭煩。”
伽米爾淺冰色的眼眸注視著人類少女那雙比以往都要明亮的翠色眼眸,沒有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他甚至伸出了手,在即將觸碰到那雙很難形容感覺的眼眸時又收回了手。
入侵他靈魂的那份陌生的感覺,似乎帶著暖意,又似乎帶著清涼感;似陽光也似清風,若隱若無,陌生卻又好似本該擁有……
這份陌生的感覺不屬於他,而是屬於他眼前這位人類少女。
而他並不討厭這種陌生而奇妙的感覺。
靈魂的重量似乎都會為此減輕的感覺。
…………
伽米爾移開了目光,再次看向了水池。水池中倒映著人類少女的背影,深棕色的發與白石的水池底部對比強烈。
他似乎在想什麼,也似乎什麼也沒想,他伸出了手有些遲疑的觸碰了那水池中的倒影。
人類少女在水池中的倒影在他手指觸碰到水麵的那一瞬間便開始隨著劃開的漣漪變得扭曲模糊起來。
她和他的倒影不一樣。
而他卻有種微妙的預感:
他們的倒影終將一樣。
·
旭日初升,新的一天到來。
阿娜斯塔西亞起了一個大早,在整齊的穿好修女服後,她便來到那條入城的小路旁等候。
不一會兒後,一架樸實的馬車出現在了道路上。這是一位農人,他帶著自己半大的兒子拉著貨物正進行每天的工作。而車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位阿娜斯塔西亞的熟人。
“早上好,安娜。”
年老的伊登主教帶著祥和的笑容朝阿娜斯塔西亞打著招呼。
阿娜斯塔西亞微笑著回他:
“早上好,伊登主教。”
阿娜斯塔西亞付給了馬車主人三個銅幣,然後順利的搭上了這趟順風車。
馬車主人的兒子性格很活潑,看見阿娜斯塔西亞身上的黑色修女服後,便有些好奇的詢問其她的身份來。伊登主教笑眯眯的摸了摸男孩的頭發,然後介紹起了阿娜斯塔西亞的身份:
“這是教堂新來的修女,安娜。孩子,你以後來教堂祈禱的話便能經常見到她。”
年幼孩子總是對外貌好看的年輕女性抱有好感,於是這孩子便立刻表示自己會經常去教堂祈禱的。
* 伊登主教始終保持著祥和的微笑看著那活潑的孩子。
伊登主教似乎很喜歡活潑的小孩子,阿娜斯塔西亞就更覺得他像一位空巢老人了。
…………
搭載順風車的阿娜斯塔西亞和伊登主教順利抵達馬爾頓小鎮中央的教堂,在道過謝後,他們便下了馬車進入教堂開始進行日常的祈禱。
伊登主教給了阿娜斯塔西亞一本聖典,然後將阿娜斯塔西亞安排去教導那些來教堂祈禱的孩子們,而伊登主教主教則待在大教堂中央等著迷途者前來解惑。
修女的工作並不勞累,阿娜斯塔西亞隻需要和那些懵懂的孩子講講教會的曆史故事,順便解答一下他們的疑惑,再引導一下他們的信仰就好了。
在這個世界中,信仰是明燈,也是一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