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著她額頭的指尖溫度略低,帶著些許清涼,滿腦袋燥熱的阿娜斯塔西亞忍不住將額頭往前再靠近了幾分。
柔和的光芒自他指尖亮起,一個又一個的天使祝福被印刻在阿娜斯塔西亞的額頭上,淺淡柔和的光芒構成一個又一個繁複而美麗的花紋,然後又隱沒在阿娜斯塔西亞的皮膚之下。
那些祝福帶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自阿娜斯塔西亞的額頭入侵她的身體,似山澗潺潺的流水,帶著些許清涼和柔和拂過她額頭的每一分燥熱。
那一瞬間阿娜斯塔西亞便感覺自己的病狀似乎好了幾分,至少腦袋沒有再那樣混沌迷茫了,然而身體的倦意和無力依舊沒能退卻,它們在清楚的告訴她:
她的病依舊沒好。
阿娜斯塔西亞仰頭看著略微低下頭的天使長,那張如幻夢般的容顏離得極近,淺冰色的眼眸半點不眨的注視著她,使得她在那有些冰冷的顏色中感受到了幾分認真,而她額頭處微涼的指尖還沒能離開她的皮膚……
意識已有幾分清醒的阿娜斯塔西亞瞬間就覺得有些不好了,她幾乎是有些難言的退開天使長的懷抱,然後扶著額頭朝他安撫道:
“您不必為我憂心,我再睡一會兒就好了……”
她儘量朝麵前的天使長勾起一個往常一樣溫暖的微笑,然後轉頭就朝自己的床走去。
然而她剛轉身,身體就略微騰空了幾分,然後她又無事發生般的落在了地麵。這不同尋常的異動,使得阿娜斯塔西亞本就不算健康的身體差點沒一個腿軟站不穩。
她有些驚疑的轉身看去:
似水晶雕像一般的天使長站在她身後,雙手放於身前做著似乎托著什麼東西的動作,然而他那張幾乎從來都沒有表情的冰冷美麗臉上很是罕見的露出了幾分隱約的疑惑感。
他注視著阿娜斯塔西亞,似帶回音一般的空靈聲音裡也透出幾分茫然:
“你很難受,我想幫你。”
但是他的力量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天使的祝福沒有起到原本的效果,而騰空的魔法也隻稍微表現了幾分,然後便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作用了。
這使得伽米爾又很罕見的生出了幾分陌生的茫然和畏意,他低垂眼眸注視著自己維持著剛才動作的雙手,人類的眼睛或許無法發現,但他自己卻十分清楚:
他的光芒又消失了幾分。
構造的改變無法逆轉,甚至於連壓製都無法了嗎?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經曆墮天這種過程的裁決天使不清楚,這個過程是否會對自己的力量造成影響。但他作用於人類少女身上力量收效甚微,這使得他開始懷疑當他失去所有光芒之後會變成什麼。
阿娜斯塔西亞當然知道這隻是個意外,於是她平靜了心緒朝天使長投去安撫的柔和微笑:
“謝謝您,我感覺好多了。”
她回到了床鋪邊,然後掀開被子再度躺回了床上。
額頭的溫度未能完全退卻,她的麵頰依舊帶著異常的粉色。
她側臥在床上,手放於枕邊,手邊放著裝著天使長光羽的手袋,她略微放鬆的歎了口氣,然後略帶歉意的看向站在她床邊的天使長:
“很抱歉,讓您憂心了。”
聖潔美麗的裁決天使立於她床前垂目注視著她,隱約透出幾分失落感來。
下一刻他雙手交握擺出了祈禱的姿勢,然後略微低下頭閉上了眼,隻對神唱過的天國讚歌在房間裡回蕩,透著安寧與祥和的氣息……
他不知道該如何減輕她的痛苦,所以隻能在此虔誠的祈禱,唱著曾經在神之殿堂外唱過的讚歌,如同在天國那不辨晝夜不辨四季的永恒時光裡一般。
阿娜斯塔西亞在這樣縹緲安寧的歌聲裡很快沉寂,陷入了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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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霞光格外燦爛,夕陽映照的瑪爾頓小鎮街道上的零星的幾個行人神色匆忙。年老的主教坐在教堂的門口遙望著夕陽出神,橙紅的霞光將他花白的頭發和胡子也渡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今天安娜沒有來教堂,這讓伊登主教有些擔心那孩子是否出了什麼意外。
在小鎮路口,搭乘農莊馬車的伊登主教這次選擇在某個路邊下了車。
他帶著畫冊站在路邊,望著一條兩旁草木繁盛的小道。落日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十分長,與他已有些半佝僂的衰老身形不同,那影子腰身挺直,透著過去青春的氣息。
伊登注視著這條小道,然後開始沿著小道慢慢的走去。
他記得安娜買了這附近的一處小木屋,沿著這條小道再走一會兒應該就能看見那棟小木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