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二十杯紅酒(1 / 2)

紅發的血族公爵忽然出現在了維吉爾的房間中, 他的目光掃過阿娜斯塔西亞時第一次沒有再多挑逗一兩句,他過分豔麗的臉上浮現出來幾分明顯的怒色, 那分怒色使他冰冷蒼白的容顏多了幾分生機的錯覺。他看上去是剛從外麵回來的模樣, 禮服外罩著的黑色鬥篷都還未脫下。

“尤利西斯, 我們的直係後裔都消亡在了第三紀元。”

見尤利西斯出現, 維吉爾的態度依舊平和, 似乎並不為此感到有什麼不對的, 他甚至還抬手取下了遮住右眼的黑色眼罩。他與尤利西斯能夠共享一半視野, 既然尤利西斯已經到了他的麵前,那他戴眼罩也就沒有意義了。或者說他戴眼罩本身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行為,相當於告訴尤利西斯:我有東西,不想和你分享。

但他偏偏和尤利西斯是共生的, 他們彼此相互影響相互存在,他們連生命都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沒有什麼不能分享的。

“我知道我們目前很缺後裔, 但目前又有哪一脈不缺後裔?”

尤利西斯的怒氣平息得很快,抬手按了按額頭後,側目看向了一邊安靜待著正聽著他們之間談話的阿娜斯塔西亞。尤利西斯想了想, 然後展了展鬥篷:黑煙與紅霧交纏,勾勒成一隻蝙蝠的模樣,正拍拍翅膀想要往外飛去。

“伊文捷琳,你先跟著赫蒂一起回房間, 我過一會兒再來找你。”

這次尤利西斯沒有再展示自己的嘲諷與惡劣, 他吩咐阿娜斯塔西亞的話語氣平常, 好似一場舞會後正常和貴女們道彆的貴族少爺。

阿娜斯塔西亞也驚奇於尤利西斯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這幾乎不帶緩衝的改變更使得阿娜斯塔西亞覺得這吸血鬼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從尤利西斯與維吉爾關於血月之境內日常談論中,阿娜斯塔西亞也能大概猜出他們兩兄弟在血族高層中到底扮演的什麼角色。

如果將血族比喻成一個已經沒落的帝國,那這兩兄弟大概就是有著極高野心的逆臣。用兩麵三刀這個詞來形容尤利西斯並不為過,而維吉爾的話……阿娜斯塔西亞覺得他和尤利西斯很相似,同樣的虛偽和傲慢,但也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從相仿的神態再到對待其他同族相似的態度,阿娜斯塔西亞總有一種維吉爾在模仿尤利西斯的錯覺。

他們明明是互為半身的兩兄弟,在近距離相處久了後,阿娜斯塔西亞不難發現:他們之中占主導的地位的是尤利西斯。他們之間的相處像是血親卻又不太像兄弟,如果硬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那便隻能用維吉爾的那句話來形容:

————我們彼此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他們對待彼此確實更像是對待另一個自己,因為他彼此之間稱呼都是用的名字,所以阿娜斯塔西亞暫時還分不清他們之間到底誰是哥哥。不過對於這對血族雙生子來說,誰大誰小根本無意義,因為占主導地位的都隻是尤利西斯而已。

這對雙生子仿佛共存的光與影,尤利西斯占據光的那一麵,而維吉爾就是他的影子。

…………

黑色的烏鴉飛出窗外,撕咬著尤利西斯放出的蝙蝠,使那隻蝙蝠重新化為了煙塵散去。

維吉爾將阿娜斯塔西亞拉到身前,將手搭在她的肩頭:

“不必叫赫蒂,她並不喜歡赫蒂。”

尤利西斯脫下外罩的鬥篷掛在手臂上,聽見維吉爾這句話後他的臉上忍不住又露了出了嘲諷的神色:

“這麼快就在意起她喜不喜歡的問題了?那她不喜歡你,你就放她回人間了嗎?”

維吉爾沒有說話,幾秒後,他又看向尤利西斯道:

“接下來,人間可不會太平。”

尤利西斯忍不住為他鼓了鼓掌,言語之間的嘲諷更甚:

“真是好理由。維吉爾,你真不愧是另一個我。都這樣虛偽。”

“我不是你,我會對她很好的。”

維吉爾臉上露出微笑,但在尤利西斯看來卻無比的虛偽。事實也確實如此,在此之前,維吉爾能夠清楚的察覺到阿娜斯塔西亞真實的情緒,他卻能夠忽略不在意,並且宣稱對她挺好。

因為那隻是馴養的一種態度而已。而現在,他的態度改變了。

維吉爾態度的改變使得尤利西斯有些焦躁,但他從來都不會說明最真實的原因。如果維吉爾能保持一開始的態度,那他對阿娜斯塔西亞的逗弄興趣也遲早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流逝,畢竟他與維吉爾還是不同的,他不喜歡養寵物。無法當做情人和食物,隻能寵著的人寵有什麼用?宣泄內心無法宣泄的愛心?簡直可笑。

尤利西斯轉身將鬥篷掛在衣帽架上後,略微偏頭掃了一眼阿娜斯塔西亞,然後視線又很快回轉到維吉爾臉上,臉上的笑容嘲諷之中多了幾分冰冷:

“你覺得她會喜歡你?以往的玩笑話也彆多說了,你我都明白,我們彼此不可分割。我很確信,她討厭我。那麼我有點好奇,和我如此相似的你又怎麼會如此自信的認為她會喜歡你?”

“人類是可以馴化的,我當然明白這一點。即使不喜歡你,當環境逼迫得她隻能在你身邊找安定的時候,生存的本能會使得她靠近你、親近你、甚至於依賴你……拿我來當這個逼迫她生存的環境,你當她的安全區,這我沒意見。”

說到這裡,尤利西斯嗤笑了一聲,然後評價道:

“馴化的常用手段而已。”

而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沒有表情的豔麗容顏好似一簇盛放得正好的紅花被凍入了寒冰之中:

“馴化的前提是保持危險的環境,以及完全掌控的態度。你想讓她成為你的後裔,這代表你主動為她消減了我這個‘危險的環境’,使她能夠與我們站在同一地位對話。你放棄了馴化。所以我想問你,維吉爾,你在想什麼?”

維吉爾下意識偏頭去看阿娜斯塔西亞的表情,卻見她始終維持著一開始的表情,沒有任何表示,在他目光看來時,她甚至還抬眸看向他以示疑惑。

她看上去像是沒聽懂的模樣。

但維吉爾卻知道她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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