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顯現並未賦予直接的力量強化,更多的是一種“時來天地同借力”的運。
這般運,在尚未發育起來的常人身上,或許會變成麻煩總是找上門,大難不死從偶然變為幾乎必定,在不斷遭遇天災人禍的同時不斷獲得各類好處。
而在祝文的掌握中,便化作了勢,一股天地隨刃而動,諸劫應運而降的堂皇大勢。
他的雙手握住了陣刀,纏繞周身的紅黑兵煞隨之彌散而出,侵染了這方寸之間的色彩。
紅的是血,黑的是怨,除此之外的世界,在德王眼中隻剩蒼白的輪廓。
德王想要阻止對方出手,他的每一寸感官都告訴他,一旦這一擊斬落,他必死無疑。
在這種極致的壓迫感下,德王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整個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化作了無比緩慢的狀態,他甚至能夠看清對方向後擺動陣刀,身體蓄力,而後一步踏出,逼近他身側,向他斬擊的整個過程。
那過程清晰無比,然而在這極致慢放的世界中,他卻什麼都做不到,即使是隨心而動的力量,隻需開口就能使用的言靈,也無法使用。
本應墜下的雨滴在空中凝滯,被風吹動的小草連著風一同定格,能夠在這漸緩的世界中繼續行動的唯有那刀。
他曾握著揮舞了千萬次的刀刃,在此刻倒映出在他手上時從未顯現過的寒芒。
但,此刻殺向他的隻有這刀嗎?
德王仿佛看見了些其他的東西。
他看到有人在談笑間烹煮了一鍋人牲,怨恨的頭顱在沸水中上下浮動,它看著烹肉的人,亦看向德王。
他看到兵卒在笑罵間將人一斬為二,分向兩處的眼眸呆呆地望著天,兵卒走入他的眼眸,德王亦從那瞳中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飛揚跋扈者當街縱馬,砸落的鐵蹄敲碎了來不及逃開者的頭顱,血液飛濺於那錦袍之上,亦飛濺至德王身上。
不過是每日發生的小事而已,他為何會看到這般東西?
德王聽到了一聲聲怒斥與咒罵,無數雙憤怒的眼睛望向了他,每雙瞳中都寫滿了詛咒與唾棄,若能親自動口,他們必然要將他的每一寸血肉撕開,吞下。
德王恍然明白,原來如此,就像那些逆臣一樣,他們想要更大的權利。
但,你們配麼!
再多的憎恨與怒火都無法撼動德王的意誌,他的心中沒有一絲一毫悔過,不論是是千夫所指,還是被萬人所怨,對他而言尚不如清風拂麵。
不過是些本不該活的賤種,多留了一命就已是萬幸。
沒有馭靈師天賦的人,天賦不夠好的人,本就該死!這是自然的選擇,是毋庸置疑的正確。
他們不曾看過惡鬼行於大地,陰雲遮蔽晴空的慘狀,他們不曾想過究竟是誰保護了他們不被屠殺,他們不在意馭靈師鎮壓天災,剿滅獸禍,他們未想過為何年年風調雨順,從無饑荒,他們也不覺得有人檢測資質,提供馭靈師苗子學習的機會,上升的通道是何等善事……
養不熟的野狗,也敢對主人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