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覺得霍子瀟正用很細很鋒利的線,將她的心臟層層勒緊,她的心每跳動一下,繩子就割出一條血痕,有鮮血滴下來。
她已徹徹底底地失敗了。
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隻求他給個痛快。
他卻偏不。
他帶著一種很混蛋的笑,微微俯身,湊在她耳邊:“怎麼老問我想做什麼,又做好準備陪我上床了嗎?”
他停頓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點點頭:“看來,不但沒有老公,這些年連男人也沒有過?”
程阮皺眉看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不然怎麼這麼饑渴,一看見我,就滿腦子想和我做。”
她抬起手臂,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但最後還是把手指攥緊,雙臂僵硬垂在身體兩側。
當年她辜負他,如今他前來羞辱,這是她應得的。
他想說,就讓他繼續說下去好了,如果這樣能讓他好受一點……
“其實我也想。”
他拿起她握成拳頭的手,慢慢的,堅決的,一根一根掰開她攥緊的手指,然後與她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我經常會想起,我們的第一次,那天你就是這樣和我的手緊握在一起。”
程阮想把手抽出來,他卻用力攥住,根本不給她抽走的機會。
“那家夜總會我後來又去過一次,我看著那間留下我們珍貴回憶的包廂,看著那些女孩進進出出,甚至希望下一個走出來的就是你。”
他話音頓了頓,苦澀一笑:“當時我想的是,就算你再次走進風月場,真的墮落了,我也想見你。我寧可你墮落,也不想失去你。是不是挺可悲的?”
程阮閉了閉眼睛,“彆說了。”
“不想聽,是因為羞恥,還是心痛。”
他的語調是那麼平靜,可他的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刺在了程阮的心上。
或許,也刺在了他自己的心上。
結果早已注定,糾纏或探究真相,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深吸了口氣,“我真的很累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天都快亮了,你回家吧,我也得回病房裡去了。”
霍子瀟通過走廊窗戶,向外看了看,“是,天都快亮了,請我吃個早飯不算過分吧,看在我幫了你們母子的份上。”
程阮已放棄抵抗,反正他提什麼要求,她都會答應,更何況隻是一頓早餐?
她點點頭,聲音低低地說:“不過分,等會兒我去給你買。”
霍子瀟鬆開緊扣的手指,握著她的手,讓她掌心向上,然後把香煙和打火機放進她手心裡。
“我先回病房,就不陪你抽煙了。”
程阮看著手中香煙,她能感覺到霍子瀟的失望,也更加困惑。
“我這麼糟糕,你都看到了,為什麼還纏著我呢?”
他原本已經轉身走了,聽到她的話,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不想陪你吸煙,不是覺得你的樣子有多不堪,而是會忍不住想,你這些年是怎麼走過來的,怎麼成了今天這幅樣子。至於我為什麼纏著你。”
他抿抿嘴:“我現在不想聊這個。”
說完,他再次邁開腳步。
看著那道高大身影消失在病房門後,程阮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這些年是怎麼走過來的,又是怎麼成了今天這幅樣子?
還有,明明討厭香煙的她,什麼時候卻染上了煙癮?
她記不清楚了。
也許孩子一歲時,指著隨便一個路過的帶小孩的男人,喊了一聲爸爸,她甚至沒有刻意教過孩子這個發音。
也許是孩子兩歲時,她帶著小孩去超市,卻突然看到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男人,知道那不是他,還是忍不住跟著那人走了很遠。
小孩不停扯著她衣角,問她為什麼哭,她隻好騙他說,媽媽眼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