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時候，霍子瀟又會覺得，這其實是一項並不複雜的事情。
它和其他所有運動一樣，要求運動員有著超高的專注力，同時也要有極穩定強大的心態。
想著這些，他又看向台上的那個孩子，他的孩子。
霍子瀟仿佛看到，在明朗的沉默裡，透著委屈，但更多是一種倔強，似曾相識，仿佛多年之前，他在自己的身上也看到過。
他意識到，這是明朗自己的事情，是他自己的人生。
走下這個小舞台，他還有更多舞台要去挑戰。
所以，霍子瀟在這個時候，又有點欣賞程阮的育兒方式了。
對於很多父母來說，孩子第一次參加演講比賽，年齡這麼小，準備這麼多天，肯定要去台下鼓勁兒加油的。
但程阮並沒有把這件事太當回事，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日程。
一開始霍子瀟會覺得，程阮不關心兒子，但霍子瀟想想自己的成長之路，其實他也是這樣長大的。
家裡有比他優秀的受人稱讚的哥哥，有比他年幼更需要照顧的弟弟，他屬於最受忽略的中間層。
正是這份忽略，讓他明白了，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去走，彆老想著彆人的期待和目光，該乾什麼就去乾什麼。
現在，霍子瀟希望明朗也能明白這一點。
不管爸爸媽媽在不在場，不管同學和老師如何看待他，他是他自己，這場演講他必須完成，隻為他自己多日來的付出。
當然，就算搞砸了也沒事。
霍子瀟的心沉了下來。
他忽然對自己的兒子有了一些信心，也決定繼續默默關注。
大不了，比賽結束後好好給兒子一些鼓勵，讓他去見更大的世麵，他就會知道，那些嘲笑他的人，不過是井底之蛙，是最不值得他在意的小魚小蝦。
或許是感受到了某種力量，或許是一種源自性格深處的要強。
明朗抬起頭來了。
他的目光堅定，眼眸明亮，仿佛有晶瑩的液體在其中湧動，但他始終沒有掉眼淚。
他的聲線平穩，語調或舒緩或激昂，情緒拿捏十分到位，那些詞句流暢地從他口中說出。
台下的觀眾一時間都愣住了，他們忘了剛才那份尷尬的沉默，還以為那是明朗在醞釀情緒呢！
好樣的！
霍子瀟在心裡默默給兒子比大拇指，然後他悄悄拿出手機，錄下了兒子演講的過程。
他想，程阮也是分身乏術，實在來不了，她肯定也很想看到孩子的表現。
多麼寶貴的回憶！
霍子瀟也希望程阮看看，她這個媽媽一點都不差，即使貧窮，即使落魄，她仍然教育出了一個優秀的孩子。
霍子瀟太驕傲了，為他的兒子，也為他兒子的媽媽，他的女人。
整個演講下來，明朗沒哭，倒是霍子瀟用指腹從墨鏡下沿探進去，悄悄抹了下眼淚。
天知道，他自己跑贏比賽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激動過！
明朗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在老師欣慰的注視下，在同學們或嫉妒或羨慕的眼神裡，走下了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這是他過去所有練習中，表現最完美的一次。
他中間甚至忘了詞，用他臨時發揮出來的一段話替換了，好像也沒人聽出來。
總之，明朗對於自己這次的表現基本是滿意的，不過他認為自己下次可以更好，至少不要那麼緊張。
至於他是怎麼從差點放棄，到全力以赴完成演講的，其實他是在那短暫的幾秒鐘裡，想到了他的媽媽，還有最近新認識的那位霍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