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芷紅怔住了,她沒有感到驚奇，反倒是覺得明釋會這麼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還是豁達。”
明釋：“隻是不想留有遺憾罷了。”
“遺憾？”
他伸出手,“還得請你來助我。”
吳芷紅知他磊落,伸手搭在他手心上一口答應下來。
明釋牽著她的手慢慢往湖邊走,“我這一聲算是圓滿,唯獨情字一字不敢貿然去碰,怕不得善終。”
這點吳芷紅頗有共鳴。
“你雖亂來,卻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事。”他回過頭,“若是不嘗試,想必至死都不會明白。”
吳芷紅怔怔看他，他眼中有波光閃爍，當真應了那一句，目光似水。
明釋：“即便是假的……那又如何？”
——砰砰
她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臟猛然跳動幾下,從鏡中帶出、殘留的情緒，又讓她觸碰到了心動的感覺。
是啊,縱然是假的又如何？
明釋：“我想試一試。”
吳芷紅仰目,似是被吸引,也似是被他說得心動,終於將心中重重顧慮放下。
“那便試吧。”
她跟著明釋一路進入湖中，先前被原身母親打進去直接入了幻境,現在它卻變作了正常的湖泊，再無異像產生。
明釋：“菩提鏡隻能入一次。”
“沒想到菩提鏡會是一片湖。”吳芷紅泡入湖中，這湖水透亮,比體溫略高，泡著像是在泡溫泉。
她自入湖後便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遊到明釋身前。
明釋：“是想要你來,還是我來？”
他上身的灰棕色袍子飄在水麵上，臉上眉梢都掛著水珠子，還真如那‘出水芙蓉’一般。
“當然是我來。”吳芷紅想也不想的抬手撚住他胸口濕漉漉的衣領，輕輕一扯，便將他從中剝了出來。
明釋雙手張開，垂目笑著望她。
她被他看得心神晃動，忍不住的跟著一起笑。
一隻沾水的手撫上她的側臉，明釋低下頭，撥開她額頭的濕發，兩人額頭再度貼了一下，溫熱潮濕的呼氣撲灑在她臉上。
明釋：“你可知我現在想做什麼？”
吳芷紅：“那便做吧。”
綠色的湖水瞬間淹沒臉，金色的光線自上投下，便如同金黃色的薄紗在水中飄蕩，籠罩在那從天落下的和尚身上，形成了一道暈圈，仿若是神佛顯靈，從那高高的雲層上落入水中。
她一手將神佛擁入懷中。
吳芷紅有些恍然，他臉頰上像是胭脂暈開，粉色的兩團一直暈到臉後。
真美啊，她心想。
我要將他從天上奪下，要將他搶走，最好全都納入□□中。
她心中冒出不少陰暗的心思，便緊緊的纏住他的脖子，又在擁住他的同時心生喜悅，竟也覺得如此融合下去不錯。
但這一切的一切，卻在一個吻後，全然消失，隻剩下滿腦的金光爆炸閃爍，欣喜的不能自己。
吳芷紅連如何運功都忘了，那些看到的，聽到的在一瞬間全都遠去，仿若天地間隻剩下了這麼一個人，牢牢的印在她的眼中。
那鏡子真的可怕，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滿心勃發的愛意，究竟是真還是假。
但也不令人討厭，她隨著咕嚕嚕的氣泡向上漂起，一頭從水麵冒出，緊緊抱著明釋的脖子。
兩人對視一眼，也不知怎麼的，忽然相視大笑起來。
“真爽快啊。”吳芷紅把腦袋壓在他的臉上，“從未這麼爽快過。”
明釋：“你看前麵。”
她扭頭。
樹林儘頭掛著一輪紅色的太陽，正值夕陽西下，橙紅的光線將湖麵照的閃閃發光，十分壯美。
明釋：“前些日子，我尋到這，忽然覺得景色非常美麗，從鏡中出來，就很想帶你來一看。”
一陣風吹過，她感到身側有靈氣爆開，她迅速回頭。
他身上有霧氣散出，那是泄露的靈氣，因太多而由氣體凝聚成了霧氣。
“再無遺憾。”
說完，明釋含笑閉目，沒了聲息。
她瞪大了眼，又感到那些飄散的靈氣向她周身彙集，竄入她身體中，肚腹一陣震動，丹田中閉眼的半透明嬰兒張嘴啼哭一聲，便有烏雲在她頭頂聚集發出隆隆的雷聲。
望著頭頂的烏雲，意識到這是突破時的雷劫，吳芷紅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竟是突破了？
她心中刺痛，後又隱約頓悟，愛不光有甜蜜也有苦痛。
第一道閃電劈下，她鬆手將明釋放入水中，抬頭迎麵而上。
*
“施主不必再送了。”鑒真雙手合十衝她鞠躬，他身後背著一個罐子，“明釋師父的死與你並無關係。”
“我隻是想進一分心意罷了，畢竟你師父也助我堪破了心結。”吳芷紅伸手托了一下他後背的罐子。
沒想到，破了他的身會讓他全身靈氣泄了個乾淨，但這些靈氣也讓她突破時不至於沒靈氣可吸。
就是不知道，明釋的這般赴死，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每每想到這裡，她心中頗為惆悵，卻不傷心。
“你師父把你從那老妖婆肚子裡揪出來丟湖裡，我怎麼沒見你入鏡啊。”
鑒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雙眼與旁人不同，能破幻鑒真。”
“……鑒真……明釋。”吳芷紅笑了笑，“你們的法號倒是起得貼切。”
鑒真靦腆一笑，“不知施主以後去哪兒？”
“我？”吳芷紅抬目，寺廟的尖頂在群山中若隱若現，“繼續遊曆吧。”
“施主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目送小和尚遠去，她從懷中掏出了一麵小鏡子。
鏡麵上浮現一棟一棟的高樓，紅綠的霓虹燈點布在其中，她閉眼將神識沉入其中，汽車叭叭的聲響由遠至近與各類人聲混雜，最後凝聚化作一道嘀嘀的聲響。
吳芷紅睜開了眼，白色的天花板令她有些晃神，臉上輕微的按壓綁縛感讓她扭頭甩了一下，將臉上的呼吸麵罩甩了下去。
“吳姐！”
身材高大，膚色較深的男人靠了上來。
吳芷紅：“……小徐。”
*
吳芷紅麵無表情的看著圍在身邊的醫生，她穿書的時間有些長了，都不太記得第一個書本世界裡見過人的名字。
哪怕是印象最深的小徐，也就隻記得這兩字。
按照醫生說得，她莫名其妙變成了植物人，把小徐嚇得夠嗆，又莫名其妙的醒過來。
她望著小徐的臉，頭發剪短了，眼下有黑眼圈，麵容憔悴。
“我睡了多久？”
小徐：“兩個月。”
不同世界的時間流逝完全不同，吳芷紅扭了下手臂，按照常理來說她臥床這麼段時間，長久不運動，肌肉或多或少都會出現萎縮，可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書本世界不需要邏輯嗎？
“小徐。”吳芷紅叫了一聲，“我有話想對你說。”
在全身檢查完後，她單獨留下了小徐。
“您是不是去了彆的地方？”他拉著凳子坐在她的床邊，直接開門見山道。
吳芷紅意外他能夠猜到一些。
“為何這麼想？”
“你不是吳姐。”他腦袋下垂，像是有些忐忑，都不看她，“我查過您的信息，也套過楊總的口氣……您在某一段時間性格大變。”
吳芷紅仔細想了想，才回憶起楊總是第一個書本世界的男主。
“所以呢？”
“我沒有彆的意思。”他語氣急促，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您……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原來如此，吳芷紅心中了然，卻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