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巫師妹的聲音好似隔著厚重的簾幕傳來,可孟佳寧聽力老化的嚴重,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了。
她想起自己剛入門的那一天,與其他新入門的弟子一起,聽師兄師姐們講解了千仞派的輝煌過去,又懷著激動的心情在解宗主的雕像前立下道心誓約,要為這片土地和人們而戰,縱萬死其猶未悔。
嗬。
她緩緩流下兩行血淚。
除魔衛道,又有什麼意義。
反正都是要死的。
……
月色下,孟佳寧逐漸老化成一堆皮包骨頭,她的嘴唇似乎微不可察地顫動了兩下。
可就在下一瞬,從她的胸口內竟然鑽出來兩條帶血的鎖鏈,張牙舞爪地炫耀一番後將她牢牢勒緊,力道越來越大。
眼見就要將她勒斷時,天空上猛然一道驚雷劈下,非常精準地劈到了孟佳寧身上,將其直接劈成了骨灰。
鎖鏈畏懼雷電威勢,不情不願地裹挾住了剩餘的骨灰想要破空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地麵又忽然裂開了一個大洞,趁兩條鎖鏈不注意,虎口奪食,竟吸走了一小部分的骨灰,然後地麵的大洞迅速消失不見。
鎖鏈勃然大怒,瘋狂地劈打著地麵,濺起幾米高的水花,可都無濟於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像信號不好的畫麵一樣一閃一閃的,最後隻能無可奈何地卷著剩餘的骨灰消失在了空氣中。
從鎖鏈鑽出到最後消失這一番變化隻出現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但此起彼伏,你方唱罷我登場,讓巫九楓看得目不轉睛,歎為觀止。
“哇哦,這個世界的修士們死的時候都是這麼熱鬨的嗎?”
係統解釋:
【一般不會這樣,她先後違背了道心誓約和融入的護道符紋限製,所以遭遇雙重反噬,最後又因為身處鏡花水月,所以才有了這樣三方爭奪的場麵。】
“原來如此。”巫九楓摸著自己的下頜骨陷入思索,隨後歡快道,“對了阿統,你這次怎麼這麼好心,主動給我講解?”
係統停頓了一下,隨後溫和道:
【是這樣的,這次給您講解的功德值已經從您麵板上扣除了。】
“……你可真是一個有原則的係統。”巫九楓讚美道。
【您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閒扯結束,該做正事了。
巫九楓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森白的骨架暴露在皎潔的月光下泛著微光,甚至可以透過水麵上的倒影看到她空空蕩蕩的胸腔。
“好像是有些嚇人。”
她把袖子卷起來,用指骨摸了摸自己臂骨:“嗯,還有感覺,但皮膚血肉內臟器官又分明都不在了。”
想了想,為了確保自己推斷沒有出現錯誤,她把自己的衣服收進了道具欄裡,留下一具乾淨的骨架,邊脫還邊嘀咕:
“哪家好骨頭穿衣服啊?”
扒了衣服後,巫九楓用狹長的指骨伸進自己的肋骨縫隙中摸了摸,確認沒有摸到心臟肝腎之類的物體才拔出指骨。
“確實都不在了,所以我的身體的一些部位雖然被這個叫鏡花水月的詭異偷走了,但我還能使用它們,不然我早死了。”
會不會是觀測對象的問題?
巫九楓想起來自己曾經抽過一麵鏡子,取出後,看了一眼,蓋上,再看一眼,又蓋上。
“懟著臉看到自己的頭骨真刺激。”
她深吸一口氣:“稍等,讓我更新一下我的審美。”
做足了心理準備後,她又翻開了鏡子,近距離觀察:
鏡子裡的她的的確確是個骷髏頭,若說有什麼異樣,那麼就是這個骷髏頭看起來格外的圓潤光滑,一看就是個好頭骨。
她又想起了孟佳寧臨死前說的話,又有些不高興了:
“我最寶貴的是外表?不對吧,我最寶貴的明明是我的聰明才智和人格魅力吧!這詭異不行啊,連偷東西都買櫝還珠。”
數落了一陣後,她開始思索現在的局麵改怎麼破解。
巫九楓又點開模擬器,這次她從頭開始看,確認自己在未來至少半小時內都沒有性命危機。
“模擬器中的我一直在走走停停,四處觀察,‘我’在尋找什麼?”
她用指骨抵住了下頜骨,自問自答:
“既然最高階詭異叫做‘不可解’,與不可解對應的應該是可解才對,那麼其它等階的詭異都至少該有一條對付的方法,雖然可能過程困難了點、對解除者自身有其它的條件限製,但肯定是可以破解的……再想想,這個詭異叫做‘鏡花水月’,師姐還說它是名副其實的凶級詭異——”
她敲了敲係統:
“阿統,名副其實何解?”
但她也不是要係統回答,自顧自地說著:
“一般來說,這至少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名為鏡花水月的詭異很厲害,至少達到了凶級詭異的平均水平,但這種可能現在作用不大,暫時忽略;二是這個和它名字有很大關係,或者乾脆就直接體現在它的名字裡……鏡花水月,從字麵意思來理解,那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她忽而抬頭看向天空格外明亮的月亮,又低頭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水麵:
“月有了,水有了,嗯,水麵也可以勉強當作一麵鏡子,雖然牽強了一點但也不是說不通,那花呢?花跑哪去了?”
她用指骨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很好,我知道‘我’在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