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漫天的繁星把沉沉天地連結在起來,最遠方的亮光,忽的近了。
義軍中人漸漸睡去,鼾聲填滿了山間,隻剩下魏家兄弟尚未入眠,魏天北陪同魏十三遙望蒼穹,心情陰暗得正如這天空一樣無際。
魏十三已將從易知諸那處探來的口風告知大哥,毫無意外,陳顒要他設法破信豐之城,一來是要試驗他是否徒有其名,算得上一番考驗,二來還要試探他是否忠心,想必隻要二者失其一,這滿山的義軍便通通都要成為他的敵人,由此他也能側麵看出,那陳顒應當是個有些智慧而又生性多疑之人。
若是常人聽到這般消息,當是今夜趁著天賜良機,早早逃去了,但魏十三並未如此。
“你想好了辦法攻打那信豐城了?”魏天北側頭向兄弟發問。
魏十三苦笑:“大哥莫要開玩笑好麼,小弟連信豐城都未曾去過,不過是從手足口中聽聞了信豐城糧產和資源豐富,這當家的想必也是看上了這一點,隻是我們南康起事的事情早已傳開,希望信豐來不及反應才好,他若是從湖陰一帶借來了鎮匪大軍,我們今趟就是羊入虎口,還如何能想出破敵之法。”
魏天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擔心就有些多餘了,你可曾想過,南康距離信豐不過百裡,縱是信豐城中縣大人能以南康之事為戒,最多就是加強內部管理和城防安排,休書前往湖陰求救,最少也要半個月光景,怕是來不及的,何況他們又怎猜得到陳顒一部,要前往攻打他們呢?”
魏十三突然愣住。
大哥這這番話確實令他醍醐灌頂,他的思想的確受了千年之後的纏繞,饒是如今這個世界,仍沒有電話網絡一類的東西,傳消息出去,全靠的是人馬腳力,縱是快馬加鞭,傳了官令出去,還要層層確認,如此來回的耗時,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如此一來,自己的擔心確實是有些可笑了。
魏十三接著點了點頭,望著大哥誠懇道:“還是大哥想得透徹,既然無有援兵,那明日我們便走在前頭,往信豐探一探,看看他們城中的布防吧,若是南康那般的防禦戰事,義軍一擁而上便可破城了。”
魏天北悠長歎息一聲,“隻是如此一來,破城之後,又不知要有多少難民百姓受難呢!”
“大哥,如今這天下,皇帝都管不了天下百姓,你我不過是剛出狼穴又入虎口的鹽販子,又怎管得了?做好我們的事情吧。”
“若真是如此,那便相安無事了,我要去睡了,大哥早點睡吧。”魏十三忽地起身,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朝後邊躺了下去。
魏天北依舊矗立著,抬頭望月,發呆了許久才緩緩躺下。
次日,綿綿細雨打濕清晨。
魏十三早早起了身,第一時間是活動了一身筋骨。
如今他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也應是鍛煉身體的時候了,畢竟生在這亂世之中,增長身體強度,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講,都是增長活命的本錢。
鍛煉過後,魏十三前往易知諸營帳之外報備,得到應允之後,便領著手足離營而去,他們先鋒營本就是擔當斥候一類的責任,走在義軍前頭打探情況,魏天北一等人,領了義軍中強弓利器隨行其後。
不過,這次他們義軍中,戰馬不多,收繳去的戰馬並未全數歸還給他們,隻給他們配了三匹大馬,如此半日光景,他們通過蜿蜒山道,漸漸近了信豐境內。
可是他們路過的那些荒野山村,多是人走屋空,桌子翻到,隻剩下隻餘下瓦礫殘片,看樣子居民應是遷走不短時日,眾人來不及傷感。
急轉進入一片山地密林,待再從密林中衝出時,信豐城赫然出現在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