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
“將軍,前方的路被一批義軍擋住了!”
雨點敲打在眾將士的戰甲中,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響個不住。水氣一浸,空氣冰涼而潮濕。眾人停下說話,靜靜等他決斷。趙若楠正是置身於騎兵陣列之首,詳細詢問了一下各個方麵的內容,從頭到尾細細想了一遍,第一時間,尋不出一個可行的破解之道。
她覺得當務之急,首先需要弄清楚的是,對方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同的人是要用不同的方法來對付的,事到如今,軍心必然不穩定,戰力底下,倒是橫衝直撞過去,問題也不至於太大,可若是陳顒部與那什麼明軍部,勢頭正盛,現在若是他們直衝過去。
一來可能不會有太過明顯的收獲,二來徒增他們傷亡,拖累他們行軍速度,會讓他們錯失狩獵趙營義軍的機會,趙若楠保持不急不躁,踱著馬步,冷靜沉思著。
近段時間以來,隨著指揮戰鬥次數的增多,在沉心靜氣方麵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好處。
也隨著遇到的挫折越多,擊敗過的強敵越多,她就慢慢地開始堅信,天無絕人之路。每一個困難,對應的必有一個破解之道。失敗和成功,往往很多時候隻有一牆之隔。戰勝者和戰敗者的唯一區彆就在,一個找到了破解之道,另一個沒有找到。
這條路走不通,就先放在一邊。趙若楠又一次從頭想起。
根據她先前從前方傳回的情報,眼前的這一批人,看起來不似是趙營義軍,那就隻剩下唯一的答案,這是“陳”、“明”聯軍,暫且忽略他們為何會放棄追擊趙營義軍改為往這個方向行軍的問題,假設要與他們商談,使得己方能夠順利過關,急援敵人之後。以她如今的主力軍破趙營最後一縷精氣神成功,後麵可以再施行逐一擊破的方法,加上後方的探子也在彙報,他們身後似乎一直按兵不動的明軍以行軍跟上來了,她非常明白,長時間的逗留,隻會讓他們深陷險境。
於是乎,沒有等太長的時間,趙若楠便親自策馬上千,不帶一個手下,以示誠意,走到兩軍之前,要求宋青出來商談事情。
宋青見他出來,也沒帶守將獨自一人前往,此可謂是兩軍相爭,先鬥主將之勇,一正一奇,兩軍內皆有響應,隻是等他走走近許多之後,才發現來者馬背上之上坐著的似乎是女流之輩。
趙若楠見對方獨自一人出營之後,止下坐騎的腳步,微微停頓片刻。
如何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早在來時,他們便想過了,按照他們先前得到的情報,這一眾聯軍也是對付趙營義軍的,而且打擊的力度並不小,在她看來,利人利己的策略,唯有一條:聯軍。
怎麼聯軍?繞來繞去,又繞回了開始,起碼她要讓對方認為,他們此行不過是想要追求功績,給朝廷一個交代。僅此而已,畢竟姓趙的乃是官軍轉匪影響頗大,若是能夠解決趙營義軍,對朝廷有了一個交代,就絕不會對再他們采取行動。
但趙若楠也沒有想到,對於宋青這等人來說,他後麵的保證似有些畫蛇添足了,刻意的提及,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但麵對這種情況,此時他也想得更加透徹。
既然對方想要利用他們,為何他們不反過來利用?這樣不僅僅刻意共享官軍埋伏前線先鋒的消息,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而且也無須再想方設法,扭轉兵力不足、分割兩地的劣勢。
他們兩軍聯合的實力,縱是正麵遇上了趙營的所有部隊,也無懼其他,若是兩軍相交,他似有了十足的把握摧枯拉朽地瓦解趙營義軍剩下的殘部,相信趙若楠也同樣有此等信心。
不過,同意兩方聯軍行動的話,畢竟雙方立場不同,如何在破趙營後安然脫身,這也是宋青要考慮的又一個重要的事情,魏十三將這些人交到自己的手上,肯定不是想要他們跟著自己送命的。而,麵對戰後的官軍,尤其這位女中豪傑為首的官軍,從現在膽敢隻身出營商談事務來說,他就基本可以肯定,對方肯定不是烏合之眾。
若是待勝戰之後,再設法離開,恐怕難以避免對方精兵儘出,對己方實施圍剿。如此想來,隻有看好兩方陷入混戰,占據上風之時,抽身而出,給對方正麵的壓力,讓他們無法脫身出來對付自己。
這樣,他就有時間和機會去取那趙繼祖的性命,還能將手下部隊儘可能多的救回,細細思量之下,覺得不失為一條良策。
雙方明顯是各懷心思,但商談下來,卻又出乎意料的英雄所見略同,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便是如此,暫時的聯軍就在這山野之間,由兩方首將口頭協議決定下來。
如此,“韓”字旗號的官軍得以順利過道,見到這麵旗幟,宋青更加凜然,不自覺慶幸商談之時想到的退路,韓家軍在兩淮地區抗金那實力和戰績自無須旁人去說,就拿他在福建路以摧枯拉朽之勢,將範旗義軍一舉殲滅的名聲,他們如今已經成為了起義軍的夢魘。
就不說正麵交鋒了,一旦聽著官軍的名號,手下的人都不禁手抖腿顫,再加上對方恐怕不隻是單兵作戰勇猛,援軍隨時可以再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