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2 / 2)

這些話很容易查驗真偽,諒她也不敢胡說八道,帶她去家主麵前也無礙。

聞炔沒有理由拒絕,他點了頭,再看她時聲音不自覺柔和了幾分:“還請姑娘隨我來。”

隗喜鬆了口氣,點頭,不忘記提一下:“送我進來的仙長是外城弟子,名周刻、西陵舟,還請替我謝謝他們。”

聞炔點頭記下這兩人名字,若是隗喜對家主重要,家主要將她留在身畔的話,那兩名外城弟子自然也有獎勵了,可入內城。

他讓隗喜稍等,出門吩咐人另備鶴車,並先行回去稟報家主。

隗喜當然點頭應下。

待她出來時,外麵已經備好了華美的車駕,前方兩隻鶴清姿盎然地理著羽毛。

隗喜踩著凳,提起裙子,上了車。裡麵鋪著厚厚的不知名的獸皮,柔軟暖和,豪奢又不失清雅,中間擺著張小幾,上麵擺放著茶果蜜餞。

坐下後,隻聽一聲鶴鳴之聲,鶴車飛馳而上,眨眼之間已是飛騰在半空中。

風吹過,兩旁的簾子被拂開,雲霧在陽光下色彩瑰麗,隗喜卻隻看著越靠越近的那空中山島。

她不自覺攥緊了衣袖,有些緊張。

——

內城,長老們議事的正事堂,四大氏族的長老齊聚於此,卻是吵得天昏地暗,千年老樹根製成的桌子都被拍得開了裂。

“須臾山法器鬆動,前些時日我楚家派出三名長老前去查探,全折在那裡,至今沒有下落,你們聞氏倒好,還在這擺弄什麼家主巡遊,正事不乾卻做這些花裡胡哨之事!可曾還記得千年之前聞氏老祖大義?可曾記得護佑蒼生之責?你這小兒爭奪了聞氏家主之位,卻隻是為了虛榮,或是為了光明正大睡女人不成?”楚氏以暴躁護短出名的三長老楚道珣再耐忍不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直衝著上座一言不發的男人怒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去,麵色各有微妙,聞氏坐在這的幾位長老垂下眉眼來卻是不出聲為其家主辯駁幾句。

曾經化身法器封印須臾山的四位真君之中,為首的便是聞氏老祖,聞流光,如今四大氏族奉聞氏為尊亦是有原因的。

有些事,外人知曉不甚清楚。

聞流光出身山野村民,本是拿著砍柴刀上山劈柴的樵夫,娶妻生子,日子過得平淡溫馨。怎料魔道盛行,四處災禍生起,戰火不斷,整個村子被流匪侵襲,聞流光拿起砍柴刀,以殺止殺,護得村中百姓,由此以殺戮入道,踏上問仙之路。

他在凡間為將,護佑蒼生百姓,渡儘世間苦厄,祛除人間沉屙,驅除魔道禍患,滌蕩清氣,為昔日人間帝王平定江山,人間因此安寧五百年。

五百年後,天破了一道口子,靈氣外泄,邪氣滋生,妖魔肆虐來勢洶洶,比五百年前更盛。

聞流光有一子,跟著他從山野到王朝邊疆戍衛,許是天道恩賜,其天賦異稟,不到五百歲修出仙髓,入地仙境,成為地仙,為當世第一人。

父子之間感情極好。

卻也是聞流光親手戮殺其子,取出仙髓,填補天之漏洞,阻靈氣外泄,再以己為首,與另外三位真君帶領修者肅清天下,刀下妖魔無數,如此戮戰二十年後,將無法斬儘殺絕的大妖大魔驅之須臾山,再以身化作法器將諸邪封於此山。

天道因此有所感念降下星辰書,從此人間無帝王,以四大氏族為首守護人間。

流光真君如此大義,可其後人卻堪稱屍位素餐!

“楚長老這話有些過分了。”清冷的女聲打破了此刻的寂靜,謝氏七長老謝茯苓看向上座的年輕男人,道:“想必聞家主已心有成算。”

鐘離氏的長老向來左右逢源,圓滑玲瓏,善於察言觀色說大話,到了此時那鐘離艮才是迎合般出聲,也看向上首,“若是聞家主帶我等去須臾山彌補封印,探查法器,想來必能重新讓須臾山歸於平靜,畢竟聞家主傳承自聞老祖,能力非凡。若實在不行,以星辰書補上封印未嘗不可,這片大陸需得聞家主攜手我等守候!”

眾人忽然安靜了下來,星辰書力量強大,但各家祖上這麼多年來已是都知曉,若星辰書不合成一塊,那力量用了便彌補不回來,如漏鬥一般,隻會越發弱。

這般神器,各家都當護族之寶,私心自然不願就此奉上。

東雲聞氏新家主是曆代幾位家主中生得最俊美的,不笑的時候抬起薄薄眼皮朝人看來時,雙眼點漆般的濃黑,便叫人心底生寒,陰鬱冷鷙,但隻要唇角稍稍翹起,便是溫潤如玉的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此刻他出了聲,聲音清淩淩的,卻又很溫和,仿佛沒脾氣般:“那便請諸位定下前去的人選,三日後,便與我一同前往,如何?”

幾位長老包括聞氏長老可不敢當他真沒脾氣。

真沒脾氣的人會為了家主之位戮殺二十九名聞氏嫡係子弟?

聞無欺殺聞氏最有聲望的三位入聖境長老時,據說還天真又溫柔地道了聲:“抱歉,規矩好像得殺了你們才能做家主,無欺隻好如此了。”

也就楚道珣是個出了名的暴躁護短還敢在這叨叨,他出門在外因為一張臭嘴總是討人嫌,哪邊都得罪了遍,但因為其咒律之強悍乃楚氏第一人,大家也都隻當沒聽到他滿嘴噴糞了。

一直沒出聲的幾位聞氏長老抬頭暗下裡互相凝望一眼,六長老聞章起身看向其他幾人:“家主之意,諸位意下如何?”

謝茯苓點頭應聲:“謝氏自當速速傳信回去準備。”

楚道珣哼了一聲,算做答應,鐘離艮則連連點頭,不忘說了好些好話。

如此,眾人又開始商議到時去須臾山的細節,以及幾家人選的配合,至於方才鐘離艮說的話,隻當他從未說過。

聞炔到正事堂外邊就聽到了裡麵的爭吵聲,以及家主沒有脾氣般的語氣,頓了頓,轉了道又去了九重蓮殿,直往主殿後的林中去。

那裡有一株千年榕樹,參天巨大,一樹成林。

果真在那裡找到了人。

正事堂中議事的果真是家主操縱的傀儡分、身,家主耐心不好,瞧著溫潤如玉,實際上至情至性,隨心所欲,能耐著性子坐在那兒聽那些老家夥叨叨的,必然不是他本人。

昨日他親自去外城巡遊,也是因為諸家長老上門來要議事,他直接以巡遊為理由拋下了他們。

樹下有一天然寒池,裡麵的九清寒水已經泛出黑色,顯然不久前還有人泡在裡麵,聞炔仰起頭來看向樹上。

一縷白色衣角從樹杈上懶洋洋地垂落下來,微風輕輕吹拂,柔軟的衣料被吹得俏皮翻轉著。那人是背對著他側躺在樹枝上,衣服鬆鬆垮垮搭在身上,隱約露出些後背肌膚,上麵還覆著一層薄霜,肌膚卻還泛著滾燙的紅,在衣領下蜿蜒下去似有縱橫交錯的傷口,還淌著血,沾在了薄薄的軟綢衣料上。

聞炔的聲音立刻有些擔憂:“家主,可是九清寒水已經壓製不住了?怎忽然又加重了,分明之前在好轉。”

樹上的人沒有應這一問,剛泡過水療傷,他溫潤的聲音有幾分散漫:“人送來了?”

聞炔一噎,一時之間竟是不知他說的是哪一個了。

聞無欺察覺到他的沉默,偏過臉來看他一眼。他的眉眼生得溫潤秀美,隻是臉上神情疏懶,黑漆漆的眼望過來時,空蕩蕩的,“天陰之女?”

聞炔語氣裡稍稍掩飾不住的八卦:“鐘離櫻確實是天陰之女……家主,炔另有一事稟報。”

“不知家主可曾記得三年多前曾贈送一凡女青玉佩,那青玉佩上據說還有家主留下的三道仙元之力,旁人拿不走,她說她叫隗喜,如今她來找家主了。”

聞無欺聽罷,眯了眯眼,緩緩坐了起來,總是懶散沉寂的眼裡生出好奇來。

他想他找到他仙元缺陷,傷勢加重的原因了。

“人在哪?”

“正在往九重蓮殿來的鶴車上。”

聞無欺點頭,一邊低頭係衣帶,一邊道:“送她到主殿來。”

聞炔遲疑了一下,忽然問了句:“那鐘離櫻如何安置?”

聞無欺歪頭睨他一眼,那雙眸子是純粹的濃黑,無甚情緒,他溫柔一笑,“你以為呢?”

聞炔默然。

天陰之女,按理來說自然是與東雲聞氏家主天造地設的“相配”,不過看家主無所謂的態度,他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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