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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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樓靜謐安靜,聞無欺來時從頂層的天窗內進去,衣擺悄然滑過,落在了八層的房梁上。

他隨意坐在那兒,靠著梁柱,垂眸往下看。

八層隻有兩個人。

隗喜正與聞崇錦說話,她麵容柔和,側臉蒼白而雋美,不知聞崇錦說了什麼,她抿起唇角似乎淺淺笑了下。

聞無欺麵無表情地掃過聞崇錦那張稚氣俊秀的臉。

聞崇錦興致勃勃,滿眼興奮,手裡已經抱了兩本鬼道相關的典籍,方才正是感謝隗喜慷慨帶他上樓,隻是忽然感覺周身一道冷意,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沒在意,隻當自己太激動了,繼續對隗喜道:“你幾時還會來玄樓?到時我再來尋你。”

鬼道的典籍不多,玄樓分門彆類極清楚,也不難找,不過找了一天了,整個八層隻找到三本,聞崇錦是想全拿走的,但想到先前和隗喜慷慨表達過她也可以修煉,便忍痛給了她一本最薄的典籍。

隗喜自從知道凝心仙草一事,一直魂不守舍,此刻隻勉強揚起笑,敷衍道:“家主並未限製我出行。”

聞崇錦立刻笑了起來,少年眉眼清越,帶著朝氣,湊到隗喜麵前道:“那一個月後我們在玄樓再見一麵?”

他這樣的語氣,好像是邀約相會……那種相會一樣,他盯著隗喜好看秀美的臉,忽然麵頰紅了起來,又彆開臉道:“這種典籍上都有前輩留下的修煉痕跡,就和劍修會在典籍上留下劍痕供後人領悟一樣,不是簡單謄抄,需得領悟一番才行。一個月後,我們可交換了書看。”

隗喜覺得他似乎遺漏了一個問題,如果八層不是隨便什麼人能上來,那玄樓長老怎麼會同意他們帶走書?

但她轉念一想先前看到那長老和聞崇錦頗為親近地說話的樣子,或許這不是他擔憂的問題。

不過一個月後,似乎該是無咎大會出結果去昆侖神山之時,但她還是沒有直接拒絕。

隻是她好奇他怎麼沒提出去九層再看看。

心裡有這個問題,隗喜就輕聲問了出來。

聞崇錦臉上笑容一收,立刻擰緊了眉,提起聞無欺時便臉色難看,充滿戾氣:“九層隻有家主能進,就算有這木牌都不能進。”

原來如此,隗喜點點頭。

聞崇錦今日的目的達成了,他本也不是沉悶的性格,便與隗喜閒聊起來,言語中有幾分同情:“你是因為長得美才被獻上來給聞無欺的,你真的心甘情願嗎?”

這個問題……

隗喜眼睛輕顫,抬眼看過去,望著聞崇錦,又不是望著他,她看著他有幾分和聞如玉相似的眉眼,仿佛看到很遠的從前,聞如玉溫柔又帶著些調皮的模樣。

她的聲音很輕,卻沒有絲毫猶豫:“不後悔,我是心甘情願的。”

隗喜不等聞崇錦再多問,便轉過頭隨意打量麵前的書架上的書,神情沉靜,垂眸說:“因為我喜歡聞如玉,我很傾慕他。”

她的嗓音帶著笑意,叫人也仿佛沉浸在她此刻帶著蜜糖般的情緒裡。

聞無欺摩挲著指尖,垂眸直勾勾地盯著隗喜。

喜歡聞如玉,很傾慕他。

“那人有什麼可喜歡的!虛偽、肮臟!”聞崇錦聽到隗喜說喜歡聞如玉,心裡生出不滿,言語之間恨不得敲醒她此刻不清醒的腦袋,“他不過就是那臉好看了一點而已,他那樣不堪的人,喜歡他你會後悔的。”

隗喜彎唇,再次說了一遍:“我不會後悔。”

聞崇錦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也是生氣,還想多說什麼,又想到她不過是鐘離氏送來的一隻花瓶,與她說這些喜不喜歡做什麼?

夏蟲不可語冰。

他看向隗喜的眼神越發憐憫,道:“算了,隨便你,今日你幫我進這裡,下次你若有事想尋我幫忙,來內城弟子舍館尋我就是。”

隗喜自然是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稍許高興的模樣,她看著聞崇錦,?“多謝。”

猶豫再三,因為聞崇錦身份特殊,極有可能和鐘離櫻遇到,說不定會生出麻煩,所以隗喜對他又道了一句:“還有,忘記與你說了,我叫隗喜,不是鐘離櫻,如今是家主的隨侍,有人曾說過我與鐘離小姐生得像。”

聞崇錦呆了呆,啊了一聲後,手指著隗喜:“你……”他你了半天,隻瞪著隗喜,卻說不出話了,顯然腦子混亂。

隗喜把問題推回到他身上,道:“剛才你一直威脅恐嚇我,我沒機會說。”

聞崇錦甩下手,又盯著她看了看,他不在意她究竟是誰,擺擺手,隻要她有聞無欺的名牌帶他進來八層就成。

“你這姓還挺少見。”他道了句,拿著手裡的典籍拍了拍,又看了看她,“不早了,我要走了。”

隗喜點頭,聞崇錦便沒再停留,心情極好地離開了。

等他走後,她整個人癱了下來,靠在書櫃上,怔怔出神,低頭再忍耐不住酸澀情緒,淚水緩緩流。

眼淚很快落在她手裡攥緊了的那本被聞崇錦挑選剩下的鬼道典籍。

她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聞如玉攥緊凝心仙草離開昆侖神山時,在想什麼呢?

隗喜一個人難受了許久,直到心臟開始不適泛疼,她才竭力深呼吸忍住情緒,用手背抹了眼睛,捂住臉緩了好一會兒,讓自己做點彆的轉移注意力。

她低頭看手中典籍,如果按照聞崇錦對鬼道的描述,那麼,這很適合她。

手裡的這本典籍,名《慈悲》。

聽起來倒不像是鬼道典籍,反而像是佛道禪書。

今日已經和聞崇錦在這一層找了一天了,站了幾個時辰,隗喜的腿腳酸軟,精神虛脫,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自知體弱,不勉強自己乾熬,收起書,站起身往外走。

回去躺會兒後再看也是一樣的。

隗喜往外走了兩步,腳步卻微微一頓。

這兒或許是因為鮮少有人來,空氣裡有種古舊書籍陳腐墨香的味道,早上聞崇錦進來後直打噴嚏,他們便將窗開了。

窗外山風輕吹,無甚特彆的微涼氣息。

但現在,她聞到了聞無欺身上的味道,清冽乾淨如草木的氣味,混合著些好聞的麝香氣,在空氣裡清清淡淡地被風吹來。

……他在這兒。

但是他怎麼會在這兒?

侍女說,他白日幾乎都在九蓮台修煉。

隗喜的步子緩慢地跨出去,一息之間的思考,自然地當做剛才那微微的停頓隻是因為疲倦。她沒有回頭,隻作不知往門口去,開門出去。

趁著關門回頭的時間,快速不經意般往裡看了一眼。

房梁上蕩下來一片白色衣擺,隨著風輕輕晃。

他偷聽了多久?

隗喜關上了門。

回到一層,她過去和玄樓長老說了一下要拿書離去一事。

圓長老笑嗬嗬的,自然也沒有阻攔,態度很是客氣。

隗喜知道他為什麼客氣,便也沒多說什麼,抬腿往外走,準備回九重蓮殿了。

到鶴車停的那一處隱蔽處時,她發現車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白色衣擺垂蕩下來,露出一雙白色繡金雲紋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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