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疑惑道:“我很可愛?這我當然知道,你問這個……”
“我很可愛?我很可愛、我很可愛……”
白影連續念了幾聲,聲線漸漸變化出一種清麗空靈,帶著很抓耳朵的沙啞感。
聲音很動聽,但再怎麼近似的聲音也無法跨越肉體的客觀差距。
雪之下雪乃露出看到怪東西的表情:“女音……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種癖好,還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評價,現代技術還沒有發達到無後遺症的性彆轉變,如果你萌生出什麼糟糕的念頭,最好慎重考慮一下。”
白影滿意點頭,清麗的聲線帶著理所當然的氣勢,平淡道:“好,我很可愛。”
啪。
書落在地上摔出聲響,比企穀八幡麵露驚悚地後仰,險些將椅子帶翻。
雪之下雪乃瞥了他一眼:“你們在模仿馬戲團嗎?”
“雪之下同學……”比企穀八幡低頭撿書,小心提醒道,“由於骨傳導問題,人聽自己的聲音往往會覺得很陌生。”
雪之下雪乃呆了一下,立刻明悟過來。
白影正在用全新的聲線即興表演,凜然道:“我叫雪之下雪乃!我長大後要成為一個溫柔又正確的人!我的夢想是修正你們這些蟲豸愚蠢的劣根性!代表正義改變這個世界!我要成為新世界的神——!”
對於那一天發生的一切,比企穀八幡隻能用一句人不可貌相來評價。
看似美麗而纖細的少女,有著相當豐富的詞彙量和語速,那不帶臟字兒的揶揄譏諷嘲笑挖苦堪稱一絕……
比企穀八幡總感覺白影同學是故意為之,至少那一番即興表演之後,雪之下同學的消沉就煙消雲散了。
嗯,大概是轉變成對白影同學的殺意了吧。
……
白影部長是個很奇怪,看不太懂的人。
不是自誇,在看人這種事情上,比企穀八幡覺得自己姑且有幾分本領。
從行為很容易觀察出大多數人的本性,在人際關係之中,大多數人為了利益,會戴上麵具,或是讓自己表現得更友善溫柔,或是壓抑自己的內在——因為曾經就遇到過不少例子,有過很多刻入記憶的經曆,再度遇到類似的人,類似的人說出類似的謊言時,幾乎下意識就能判斷出一些東西。
正因為從自己身上得不到任何‘社交利益’,所以不受歡迎的比企穀君,反而比誰都看得更清楚真實哦。
有的人,麵具變成了麵容。
有的人,麵具長入血肉。
有的人,不想摘下麵具。
白影部長是個表裡如一,莫名跳脫的人,除了偶爾看向雪之下同學的目光,卻帶有一種無法理解,十分陌生的異質感,某些時候看自己也有一點點,搞不懂那是什麼。
雪之下同學也是個表裡如一的人,正直、凜然、堅強、仿佛高原而完美的女神,但卻也有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尤其是在和白影部長多次交鋒互懟中……或許她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
不過,這個社團很不錯,夠閒,這裡的人也不討厭。
偶爾還能看看白影部長即興主導的小劇場,不管是兩人唇槍舌劍還是淡然自若的雪之下同學被氣炸毛,都是難得的樂子……
如果不會牽扯上自己的話。
……
“白影部長,為什麼忽然要跳舞?”
比企穀八幡有點麻——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全方位自動防禦係統對你無效!可惡!明明我已經進行了版本更新,為何你依舊能輕鬆越過我無敵的防禦圈?!
“彆說話,用心去感受旋律,哪怕沒有歌聲,人的一舉一動,也是在高歌自我。”
白影牽著比企穀八幡的手,帶動對方挪步,輾轉,在狹窄教室裡演繹簡單的舞步。
雪之下雪乃拿著書,表情冷漠,怕自己笑出聲。
大抵是白影寫著東西的時候陷入了魔障,他望著窗外出神片刻,突然拍案而起,一聲邀請之後就將比企穀八幡帶上了舞台。
“比企穀,幫我跳支舞吧!”
“啊?哦……嗯?!”
我為什麼不拒絕,也可以推給雪之下啊……可惡!太奇怪了!
理由既不是所謂的‘改變你的孤單’那種東西,也不是什麼‘看你可憐,教你跳舞’之類的動機。
這個人完全就是突然想到,於是行動,所以自己沒能拒絕成功,而且怎麼說呢……感覺對方需要幫助,完全無法拒絕。
好可怕!部長真是個可怕的人啊!
這就是滿腦子藝術細菌的恐怖之處嗎?!
算了,幫就幫吧,無關其他,隻是自己在自我滿足!
哪怕忽然做這麼蠢的事情也無所謂,曾經自己乾過的蠢事還少嗎?!
比企穀八幡心中狂風暴雨般吐槽著自己。
“不要多想,享受這一刻吧。”
白影輕輕哼唱著曲調,腳下挪步,手臂牽引,將身體裡燃燒的野火化作舞步,帶著比企穀八幡越跳越進入狀態。
比企穀八幡姑且認真起來,白影的引導確實很強,隻需要順著力道移動就行,就是對方握著自己的手非常用力,大概是方便引導吧……
砰砰。
敲門聲打斷了節奏,漸入佳境的比企穀八幡左腳絆了一下右腳。
白影猛地順著對方倒下的方向一個跨步拉近距離,他右手一拽,左手一探,穩穩將比企穀八幡扶住。
“請進。”
雪之下雪乃適時喊了一聲。
“呀哈……嘍——?”
活力滿滿的聲音隨著門打開傳入,旋即被卡死在喉嚨裡。
淺桃發色的少女站在門口,茫然地看著半摟姿勢的兩個男生,晃動打招呼的手掌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