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私密馬賽,是我太自大了……隻是賺了區區二十萬日元,就以為自己變成了大富豪……十分抱歉,我沒有錢……”
後藤一裡縮在沙發上,悲傷地喃喃自語:“爸爸媽媽對不起,因為我沒陽乃姐有錢,所以白影不會來家裡拜訪了……”
“我突然有種人設被害的感覺。”白影沉吟道,“勇者Pro,有沒有可能這是你的錯?”
噗!
雪之下雪乃吐了口氣,搖頭道:“向家人撒謊自己有男朋友……後藤同學的想法還真是荒謬,這種謊話總有一天會被戳穿吧?難道你以後又打算撒一個‘我和男朋友分手了’的謊話?哪怕謊言沒有被戳穿,你不也是什麼都沒變嗎?還要為了圓謊付出無數精力。”
噗!
“哎呀呀,有句話不是叫弄假成真嗎?”雪之下陽乃笑嗬嗬地調侃道,“說不定波奇醬是那種很有心機的人哦,把假裝的男朋友,不知不覺變成真正的男朋友。”
白影點頭道:“確實,既然都假裝男朋友了,既然都見家長了,那就是男女朋友,戀愛關係了,這也是輕小說的經典劇情呢。”
“這麼說好像確實是唉!”安潔莉娜不由想起看過的輕小說,望著後藤一裡的眼神都變得震驚起來,“難、難道這就是後藤同學的戰術?!”
“怎麼看都不是吧?”豐濱和花勉強從要裂開的情緒裡恢複過來,撇嘴吐槽道,“分明是被那種有男朋友比沒男朋友更高檔的氣氛帶著,不自覺撒了個謊的笨蛋行為。”
噗!
幾乎要縮小成微生物狀態的波奇醬,抖動紅藍方塊發飾,卑微懺悔:“私密馬賽,紅豆泥私密馬賽……”
“但是沒有關係!就由我來陪你去見家長吧!”
白影抬手比了個大拇指,咧嘴一笑:“作為援助部部長,理念正是扶危濟困,幫助他人,讓世界更加熱鬨!你要委托嗎?可靠的本部長將為你實現願望!隻需要進行求助,你就能得到家長的誇獎,妹妹的崇拜,收獲一隻讓你在他人處評價上升的假冒偽劣男朋友!”
後藤一裡陡然恢複原裝,不敢置信又滿臉發光:“真、真的嗎?”
“真的!”
“那、那我要委托……”
事情宛如跳躍性的非線性行動,一樁假冒男朋友的委托就這麼定了下來。
歡呼雀躍,急不可耐地往坑裡跳,還在給自己埋土——其他人心中不由浮現出相同的念頭。
嗯?怎麼如此安靜?這種時候不應該有個人跳出來嗎?
櫻島麻衣愣了一下,看向雪之下雪乃,忽然發現不隻是自己在看雪之下雪乃,和花和雪之下陽乃,也在看著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姑且點出一個問題,“這也算部門活動的委托?”
白影理直氣壯道:“就算!當然我是不懼挑戰的,勇者可有膽量假裝勇者Pro的女朋友,看看究竟誰才是更厲害的戀愛對象?”
“不了,這種事情對於後藤同學的家人而言,未免太過超前。”雪之下雪乃淡淡道,“再說我還有文化祭的事情要忙,劇本改好了記得給我看。”
你在乾什麼?你居然沒有站出來指指點點,努力製止?!
幾道目光頗為驚訝。
安潔莉娜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悄悄坐在沙發側麵的小板凳上,對情況進行暗中觀察。
“十分感謝!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後藤一裡感激涕零。
“那便出去候著吧,待會兒我就和你一起拜見家長。”
白影威嚴地下達命令。
“哈伊!”
後藤一裡心情高揚,不自覺抬手敬禮,興衝衝地跑出門去,太好了!能夠把謊話圓回去了!
下次一定不會說這種謊了!
砰。
關門的聲音傳來。
豐濱和花忍不住吐槽一句:“這家夥……是笨蛋嗎?”
“波奇醬確實是與和花醬一樣的笨蛋呢,情緒上頭就容易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雪之下陽乃今天頗為心力交瘁,煩得連平日裡隨和開朗的姿態都有點擺不出來,她托腮看了一眼有點點陌生的妹妹,又看了眼轉過身來的白影,聲音微沉道,“混球,你既然都把話挑開了,那也該說點什麼了吧?”
豐濱和花下意識看了眼姐姐,有種想要逃離現場的衝動,但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還是坐在原地沒動。
櫻島麻衣抱手翹腿,眉頭微蹙地想著什麼,難得對狀況有點梳理不出頭緒。
“我想等到文化祭,等白君用你拿手的戲劇,將你的喜歡演給我看,不過……”雪之下雪乃稍稍一頓,目光有點不自然地挪開,小聲說道,“白君也該說點讓人開心的話吧?”
空氣稍顯安靜了一些。
“我見過人。”
白影笑著出聲,有幾分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們見過人嗎?”
“沒見過人才稀奇吧?”豐濱和花下意識鬥嘴一句,察覺其他人看著自己,連忙繃住臉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
“我見過的人不算太多,肯定沒有一萬,未及全人類的百萬
分之一,熟識的更少,或許隻有十幾人。”
白影神態自然地說著話,邁步走到雪之下雪乃麵前,他的聲音很隨意,卻讓人感到莫名莊重:“我曾對人感到自豪與驕傲,熱愛那些不斷傳唱,宏大而崇高的智慧、精神、文化和榮光……”
“雪乃,這種時候你就該伸出手,讓我握著你的手。”
突然被喊名字,雪之下雪乃不由一愣,心底有點遲疑,想到之前那種讓自己尷尬到下意識躲起來的狀況……
雖然感覺你很認真,但當眾那什麼也太奇怪了吧?!
雪之下雪乃試圖拒絕,白影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抓起對方的一隻手。
很少感覺到的,白君主動又略帶強硬的身體接觸,讓心跳不由加快些許。
唔……冷靜!
雪之下雪乃對上白影的目光,忍不住眼簾眨動,莫名像是坐在篝火前,晚風吹動著火焰,在自己的眼前搖曳。
“我喜歡你。”
“懷抱理想,秉持熱誠,向往正確的道路。星辰從夜空墜下,落進你仰望的眼眸,分外明亮。”
雪之下雪乃愣住,一時失神,思緒宕機。
白影鬆開手,筆直走向豐濱和花,語氣變得:“我曾對人滿懷疑惑與苦悶,糾葛於那率直的愚蠢,它由被人間推轉出的迷茫、叛逆、憤怒、自我厭惡、自我寬慰,以及得過且過構成……”
豐濱和花瞪大眼睛,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我喜歡你。”
豐濱和花懵住,嘴唇動了下想要說點什麼,姐、姐姐還在看著呢!
白影順勢抓起她的左手,目光裡帶著平和的笑意,像是酷暑難耐之時,樹葉忽然歡欣晃動,捎來風的訊息。
“從容不迫,得過且過,不知對錯,難解因果。石頭丟進河,傳來打碎水花聲,可以擾人噪音,可以氣爽神清,都是你不假的心情。”
“?”豐濱和花沒聽太真切,隻是腦子炸了。
TMD!你究竟在乾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向我說喜歡?你明明應該……但、但是混球如果是這個想法,那好像也沒辦法吧?
不對!不能這麼想,這不是對不起姐姐嗎?!
豐濱和花滿臉動搖,神態矛盾,深厭自己的軟弱善變。
白影輕輕鬆開手,腳下大步朝著雪之下陽乃而去。
“你給我消停點,今天的風還沒抽夠?”
雪之下陽乃臉上是笑吟吟的表情,語氣是冷颼颼地嗬斥,心情莫名繃不住,腦子試圖以情理邏輯,將像是在演歌劇的白影拉回來,免得這家夥又扯出什麼讓自己下不來台的話……
“我曾對人充斥厭惡與憤怒,因為人帶著怪物的惡習,因為怪物帶著為人的麵具。謊言的顏料塗抹容顏,畫出逐利的微笑、寫上道德的標語、雕琢傲慢的關心,描摹暖色的冷眼。生活製造一張又一張麵具,因人互相見一麵,從此單純多變……”
白影的聲音沉悶枯燥,倒也搭配念誦的詞句,雪之下陽乃的笑容仿佛被戳了一下的泡泡,眨眼間破滅不見,她不自覺地冷著臉,迅速將雙手背在身後,聲音淡漠道:“混球,我現在沒興趣陪你演戲,關於母親……”
討厭我嗎?
正好,我也很討厭自己。
“我喜歡你。”
雪之下陽乃失去了閃避的機會,或者沒有想躲開的想法?她弄不清,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已經弄不清自己的心情,隻是心頭模模糊糊的感覺,混入習以為常的偽裝,生產出‘雪之下陽乃’的言行。
壓住胳膊的擁抱,並不用力,手掌或許比自己寬大些許,攀上身後的十指,也許是纏繞緊扣,也許是包裹合握,我下意識做出掙脫的動作,心情卻如此口渴,舍不得水分的浸潤。
“抹去哭臉換喜麵,博來喝彩滿台前。魍魎聚成人世間,不敢對鏡摘笑顏。”
“隻覺真心無望,便東拉西扯,找來真真假假的理由開脫。舌頭在酸甜苦辣裡泡透,便說得世故麻木的道理,偶有些許觸動,才能添上幾分悲喜。”
白影鬆開手,稍退一步,對視雪之下陽乃複雜淩亂的眼神。
怕母親,怕習以為常的一切,怕雪乃的敵意,怕……表露真心,然後失望。
自己是這麼想的嗎?那些理由,那些擔憂,真真假假,都成了借口。
雪之下陽乃習慣性在腦海裡回憶一些畫麵,大多伴隨著母親冷淡的臉,以及‘你應該如何’的告誡,這樣可以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冷靜就是不會做錯事的前提……
彆給自己貼對對錯錯,看似成熟的形容了。
我隻是習慣舉手投降,再找些理由美化偽裝。
這個混球……
原來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正看著我。
雪之下陽乃發現往常好使的冷靜手段,今天似乎有些不管用。因為母親已經知道了,困境已經無法避免,所以破罐子破摔?還是其他的原因?
心煩意亂間,忽然瞥見白影朝櫻島麻衣彬彬有禮地伸出手,雪之下陽乃冷靜進度暴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