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到這兒沈周還沒怎麼樣,歐陽雲照卻是驚得滿頭大汗。
這可是他們歐陽家說一不二的家主,人稱“鬼見愁”的歐陽老太太!想當年年輕的時候,居然纏著一個男子,一個有家室的男子,寧願去當平妻?!怪不得老一輩人對這件事諱莫如深,沒人敢提起,這對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也算得上是一樁醜事了。
“讓人意外的是,即便是平妻,你爺爺都沒有給我這個名分......他很愛你的親奶奶,並發誓這一生除了她之外不會再娶彆的女人......他的話和態度讓我很傷心,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下著暴雨,我衝進雨幕裡,想要到山崖邊尋死。
但你親奶奶卻追出來想要攔住我,結果雨天路滑,我們兩個手拉著手抱在一起同時滾落山崖......嘿,那次可真是驚險呢,雖然我們活了下來,可你親奶奶也因此傷到了腰,田裡的重活累活她都不能再做,但也就是這件事,竟然讓我們兩個由情敵變成了好朋友,用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話說,那就是閨蜜。
自那件事之後,我就與你的親奶奶形影不離,有說有笑,你爺爺倒成了外人,這也讓他苦惱不已,再往後你的大伯,就是你父親的哥哥出生了,沒過幾年你的父親也出生了,可以很負責任的講,在你父親小時候,我帶他的時間甚至比他的親娘還要多,而他這不爭氣的臭小子,居然這麼多年都沒有來看過我,甚至一個電話都不打,真是白眼狼,沒出息!”
沈周聽到老太太對自己老爹的評價,有些默然,他似乎能夠猜到老爸內心的堅持,他不想依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後媽的家族身份來替自己解決困難,他有手有腳,又勤奮,走到哪裡都不愁賺不到錢、吃不上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誌氣不允許他向這種關係的親人祈求幫助......在上輩子,即便他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算計傾家蕩產,也從來沒想過對歐陽老太太開口。
老太太說的眼圈似乎有些濕潤,沈周他們沒人打斷老人的思路,就那麼靜靜等著,隻是默不作聲遞過一條手帕。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在一種極其微妙的關係裡共同生活了十年......想想那可是十年啊,我也從一名花季少女長到了不能再等的年紀,我的父母、家族長輩對於我的選擇也都非常反對,他們給我安排了親事,但我卻誓死不從。
可你的爺爺......嘿,那個絕情的男人,即便我願意不要名分跟在他身邊十年,可他卻仍然說出了那些無比絕情的話語,硬生生將我趕走......我記得,我那時的心感覺像是被人徒手撕裂,眼淚不受控製的向外湧,我真的傷心了,傷透了心,我詛咒你的親爺爺回了家族。
自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他,等到我再一次得到消息時才知曉,你的親奶奶竟然已經離世,她在離世之前還給我留了一封信,信的具體內容時間太久,我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大概意思是讓我不要怪你們的爺爺,我永遠都是她最親的姐妹家人,就算我們這輩子不能成為真正的家人,死,卻也可以在下麵團聚......”
老太太說到這兒眼淚已經流滿了溝壑縱橫的臉頰,那深邃的法令紋變成了導流渠,使淚水從鼻翼開始就往兩側分流,以一種極其規矩的方式滑下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