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道理也是一樣的,兒子是孔雀,老子必然也會開屏。
雖然薛蒙長得眉清目秀,和他那位遒勁孔武的老爹渾然不同,但至少他們骨子裡是相似的——
都覺得“薛郎甚美,世人甚醜。”
薛正雍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扭了圈兒脖子,笑道:“哎喲,這馬車坐的真累死我,總算到家了啊。”
丹心殿內,王夫人正在調配藥粉,一左一右分彆坐著墨燃和薛蒙。
她柔聲道:“止血草四兩,首陽參一支。”
“娘,稱好了。”薛蒙盤腿坐在她旁邊,把藥草遞給她。王夫人接過來,聞了聞止血草的氣味,而後道,“不行,這草和廣霍放一起久了,串了味道。製成的湯藥會效力受損。再去拿一些新鮮的來。”
“哦好。”薛蒙又起身去裡間翻藥櫃。
王夫人繼續道:“五靈脂三錢,菟絲子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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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利落地將材料遞給她:“伯母,這個藥要熬多久啊?”
“不用熬,衝服即可。”王夫人說道,“待我將粉末研好了,阿燃能給玉衡長老送去麼?”
墨燃原本是不想送的,但看了一眼薛蒙的背影,心知如果自己不送,那麼送藥的人必然是薛蒙。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薛蒙單獨和楚晚寧呆在一起,於是說道:“好啊。”
頓了頓,又問:“對了伯母,這藥苦麼?”
“有些苦口,怎麼了?”
墨燃笑道:“沒什麼。”但順手從果盤裡抓了一把糖果,塞進了衣袖。
殿中的人正專心致誌地配藥,殿門口卻忽然響起一陣爽朗豪放的大笑。薛正雍大步流星地進到殿內,容光煥發,喜道:“娘子,我回來啦!哈哈哈哈哈!”
堂堂一派之主,進來前毫無先兆,驚得王夫人差點把藥勺裡的粉末給灑了。她錯愕地睜大美目:“夫君?”
墨燃也起身相迎:“伯父。”
“啊,燃兒也在?”薛正雍長得魁梧威嚴,言談卻十分和藹,他用力拍了拍墨燃的肩膀,“好小子,一段時間沒見到你,好像又竄了些個子。怎麼樣?彩蝶鎮之行可還順利?”
墨燃笑道:“還算順遂。”
“好、好好好!有楚晚寧在,我就知道一定不會有閃失,哈哈哈哈——對了,你師父呢?又一個人悶在山上搗鼓他那些小玩意兒?”
墨燃聞言,有些尷尬:“師尊他……”
他這伯父性烈如火,容易衝動,前世伯父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歸咎於這樣的性格。墨燃當然不願直接跟他說楚晚寧挨了兩百法棍,還被禁足了三月。正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了“啊”的一聲。
薛蒙愣愣地抱著一堆止血草走出來,看到自己的父親,喜不自禁地:“爹爹。”
“蒙兒!”
墨燃暗自鬆了口氣,這對父子一相遇,必然好一番阿諛諂媚,互相褒揚,自己正好想想該怎麼把楚晚寧受罰一事講出來。
果然,孔雀父子豎著尾羽,正不遺餘力地彼此誇讚著。
“兩月不見,我兒又俊了不少。跟你爹越來越像了!”
薛蒙長得完全不像爹,隻像他娘,但他頗以為然,也說:“爹爹的身形也結實了許多!”
薛正雍大手一揮,笑道:“這段時日,我在昆侖踏雪宮,愈發覺得天下少年郎,都不如我兒我侄!哎喲,那群娘們唧唧的人可把我看厭的,蒙兒,你還記得梅含雪嗎?”
薛蒙立刻麵露鄙夷:“就是那個閉關修煉了十多年的小胖子,據說是踏雪宮的大師兄?他出關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哈哈哈,我兒記性真好,就是他。小時候來咱們家住過一陣子,還跟你睡一張床呢。”
“……怎麼不記得,胖的和狗一樣,睡覺還踢人,被他踹下去過好多次。爹爹你看到他啦?”
“看到了,看到了。”薛正雍撚著胡子,似乎陷入了回憶。薛蒙是天之驕子,生性好鬥好比,於是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麼樣?”
薛正雍笑道:“要我說,不如你。好端端一個男孩子,他師父教他什麼彈琴跳舞的,施個輕功還飛花瓣,可笑死你爹了,哈哈哈哈!”
薛蒙鼻尖一抽,似乎是被惡心到了。
一個嬰兒肥的小胖子,彈琴跳舞,飛花瓣……
“那他修為如何?”畢竟梅含雪閉關十餘年,這幾個月剛剛出關,還沒有在江湖上亮過劍。
既然“相貌”已經把人比下去,薛
蒙就要比“修為”了。
這回薛正雍倒是沒有立刻答話,他想了一會兒,說道:“見他出手不多,不妨事,反正等靈山論劍的時候,蒙兒自然有機會和他一較高低。”
薛蒙抽動眉毛:“哼,那個死胖子,有沒有機會和我交手都不一定。”
王夫人此時已經把最後一味藥粉添好了,她起身,笑著摸了摸薛蒙的頭:“蒙兒不可狂妄自大,要虛懷若穀,常懷敬畏之心。”
薛蒙道:“虛懷若穀有什麼用?那都是沒本事的人做的,我就要像我爹爹一般痛快。”
薛正雍哈哈大笑:“看看,虎父焉能有犬子?”
王夫人不悅道:“你這個人,好的不教他,都教他些壞的,像什麼話。”
薛正雍見她麵容間帶著三分薄怒,知道她確實有些不高興了,便收斂了笑容,撓撓頭:“娘子,我錯了。娘子說怎麼教就怎麼教,全是娘子說的對。你彆不高興嘛。”
墨燃:“…………”
薛蒙:“…………”
王夫人早年是孤月夜的弟子,據說是被薛正雍擄掠來的,這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墨燃很清楚,伯父待伯母深情一片,鐵骨錚錚都化成繞指柔。而王夫人卻對自己的丈夫沒有那麼一腔熱血,她是個極其溫柔的人,卻總是會對薛正雍發些小脾氣。
這些年磕磕絆絆,夫妻之間誰對誰的用情更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薛蒙自然是懶得看自己爹媽調情,他有些被惡心到了,嘖了一聲,很不耐煩地轉身離開。
王夫人頗為尷尬,連忙道:“蒙兒?”
薛蒙擺擺手,大步走了出去。
墨燃也不願意打擾人家夫妻團圓,正巧也可以躲開伯父的盤問。楚晚寧受罰這種事情還是讓王夫人和他說吧,自己可扛不住。於是收拾了桌上的藥劑,也笑嘻嘻地走了,還順手替他們掩上了殿門。
捧著傷藥,晃晃悠悠地來到紅蓮水榭。
楚晚寧受了傷,這幾天身體都有些虛弱,本來布在水榭周圍的結界都撤掉了,因此有人來了,他也並不知道。
於是,機緣巧合下,墨燃見到了這樣的場景……
楚晚寧,此刻正在蓮花池內沐浴泡澡。
他自己泡也就算了,關鍵是,一向潔身自好的玉衡長老,他的禦用蓮花池子,居然還有另外兩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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