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主要是二百不領情……他泄氣似的垮下肩膀,她不領情才是正常的。
“唉,對不起,你就當我放了個臭屁。”他沮喪得都快要生出蘑菇來了,隻是坐在那裡也營造出陰暗畫圈圈的氛圍。
二百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多摩,火堆漸漸燒儘化作一團草木灰,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才從喉嚨眼兒裡擠出兩聲:“哦,我知道了。”
見她到底答應,多摩像是頭上生了兩隻小白同款的耳朵那樣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他快樂的上下點頭:“那可真是太好了!接下來我要去拜訪幾位老朋友,不能帶著萬葉一起。他為人赤誠,又有幾分呆氣,有你看著才不會被人隨便騙去賣了。而且這小子身手極佳,你要是遇到打不過的家夥就搖他,大不了讓他踏風帶你開溜,先不吃虧再說。”
“那你呢?感情全是未成年人互幫互助,身為成年人,多摩,你的自尊心被你就著酒吃下去了嗎?”二百哥犀利的一“刀”戳進青年胸口,緊接著又補一刀:“哦,你好像還是個雷係神之眼的持有者啊,不好意思我都差點忘記了。”
“不要學影向山的巫女說話!”多摩把牙磨得嘎吱作響:“臭丫頭!”
“嗬嗬!”二百哥的冷笑雖遲但到。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二百抬手作勢要打,多摩急忙撐著她的額頭不讓她撲上來。成年男性的臂展成功拯救了他所剩無幾的顏麵,女孩子掄圓了拳頭原地畫圈兒,可惜沒有一拳落在他身上。
正在打鬨,山下傳來隱隱約約的吆喝與叫罵,二百一頓,推著多摩就往楓樹上藏。還好他的披風也是紅色,躲進去後看不出來是人還是樹葉。
他是個知道好歹的人,要是被勘定奉行家的仆婦們抓到二百與外麵的陌生男人“私會”,她就算脫層皮這事兒都不一定能翻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青年四肢並用蹭蹭蹭就爬進楓樹茂密的樹冠,躲在裡麵眼看生龍活虎的二百姑娘一下子變得身嬌體軟,嘴裡不停嚷著疼被一群老媽子擰緊耳朵捉走。今日勘定奉行府招待了至冬來的使節,隻怕大小姐又頂不住了。
多摩:“……”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她誇張的演技,但那股荒誕的苦澀仍舊無法釋懷。
先生家嬌養的小女兒,古劍術傳承者,勤勉又可愛的小天才,在那場禍事後居然成了這個樣子。
二百被仆婦們抓走了,海風也停了,水鳥飛出來呼朋引伴打算去港口抓點魚吃。
同樣的老流程,貓姑娘被裹成顆“粽子”送到異國的使節麵前。
宛如烈焰一般的女子用一根長長的湯鬥抬著她的下巴勒令她抬起頭,二百溫順如貓、甚至比貓更加溫順的不加任何反抗。
“這對眼睛倒是有趣。”【女士】輕慢的掀起眼瞼,笑著對坐在上首處的勘定奉行道:“隻可惜人太沒意思了,我要挖走她的眼睛,放在漂亮的玻璃器皿裡欣賞,柊大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柊慎介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他混不在乎的揮揮手,左右仆婦立刻用托盤端了把精致的小刀上來:“能討到愚人眾執行官的喜歡,也是這孩子前世修來的福分。”
二百木然跪坐,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然握緊。
就在她蓄勢待發的當口,一道桀驁的冷笑從室外傳進來:“嗬……羅莎琳,你真是有夠無聊的,壁爐之家那些小蠢貨還不夠你玩兒的麼?”
外麵的人還沒有現身,聲音倒是先傳入室內。頭戴鬥笠的紫衣少年走進廣間,雙手抱臂,十分傲慢。
“啊啦啦!”名為羅莎琳的【女士】扔開長柄湯鬥,狀似調侃實則惡意滿滿的看向他:“你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找到自己渴望的那顆心了嗎,斯卡拉姆齊。”
這兩人都是在用至冬語說話,一點也沒有身為客人要體諒主家的想法。二百雙手貼地伏低身體,額頭壓在手背上:“抱歉,請恕我不能將眼睛獻給您,女士,沒有眼睛我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這是句中規中矩就算被翻譯過來也沒有毛病的求饒,問題在於貓姑娘說得也是至冬話,甚至比那個進了室內還要用鬥笠遮住頭臉的少年更地道——很久以前的他應該是個稻妻人,至冬語發音裡帶著幾乎聽不出來的本地口音。
奉行大人驚訝的看了眼少女,似乎沒想到這樣一個低賤的女孩子還有這份才能。
光華院不建議讓她成為千裡的陪嫁,這一點上柊慎介也是同樣的想法。隻是他還沒想好到底是自己收用了這個姑娘再把她賞給心腹呢,還是尋找機會把她送去神裡家要她充當柊家的一雙眼睛。但是現在,他有了個更好的主意。
老實講,無論是把她賞給心腹還是送去神裡家,都無法保證她對柊家的忠誠。尤其是後者,神裡綾人英俊瀟灑年輕有為,這是不爭的事實,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被那廝迷得神魂顛倒他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但是至冬人就不一樣了,柊慎介不了解至冬人更不了解自家府上的“貓”,但他了解稻妻人的普遍想法。
他自己就是個稻妻人!他和所有稻妻人一樣排外,一樣抗拒變革,想來這個小丫頭也是如此。
——再稍微添上些家國情懷和適當的誘惑,她必然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的為他監視這些貪婪的至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