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耀明去司禮監送帳冊,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姚喜。
司苑局上上下下那麼多太監,廖耀明並不都識得,但這姚喜打進宮他就有印象。因為姚喜進司苑局的手續是有人打點過的,他雖不知姚喜是什麼來路,但這種背景不清不楚的人還是離遠些的好。
他老早就想把這人弄去彆的衙門,可惜彆的衙門像聞著什麼風似的,對姚喜是能避則避,廖耀明更覺得姚喜的來路簡單不了。他雖是司苑局掌印,但在偏衙門,很多消息彆人知道他卻不知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廖耀明其實猜到了姚喜來司禮監是告狀的。她房裡丟了東西的事就算報給上頭管事的,管事的一想到備用鑰匙在廖兵手裡,因為他的緣故也不敢管,肯定敷衍幾句就過去了。姚喜丟了全部身家,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定然來司禮監找鄭公公作主。
姚喜見是司苑局掌印廖公公,忙行了禮:“小的找鄭公公有事,辦完事便回去。”
“嗯。”廖耀明領著人進了司禮監。他不怎麼擔心廖兵,怎麼說也是他的侄子,鄭公公應該不至於為了個小相好的與他為難,都是給唐公公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鄭大運很惆悵。對於姚喜他是吐不出又咽不下,為難得很。剛從織造局回來,乾爹唐唐公公給了他兩日假,無事可做的鄭大運更寂寞惆悵了。
“唉……”他坐在窗前一個勁兒地歎氣。
“鄭大哥?”
鄭大運恍惚間聽到姚喜那清甜的小嗓子在喚他,覺得自己對姚喜果然用情太深,都鬨出幻聽了。
“鄭大哥?你在不在?”姚喜踮著腳在窗前往屋裡望。
鄭大運看紙窗外有個小人影,伸手推開窗,見是姚喜苦了一天的臉終於轉悲為喜:“死小子,想通了願意跟我啦?”說完招手示意姚喜自個兒推門進去。
姚喜進屋到了鄭大運跟前站著,眼神委屈得很:“鄭大哥,昨晚我在太後娘娘宮裡沒回司苑局,今兒一早回去才發現屋子遭了賊。彆的倒也罷了,不緊要的,就是心疼你送我的東西……跟管事的說了他也不理……”姚喜說著還擠出了兩滴淚:“沒人像鄭大哥這樣對我好過,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送我東西,竟被人偷了去。”
“那些東西我親手抱著進的司苑局,也敢有人惦記?真是活膩了。”鄭大運掏出巾子起身給姚喜擦淚,摟著姚喜的肩將人攬進懷哄勸道:“彆傷心了,這事兒交給我。”
姚喜想從鄭大運懷裡掙紮出來,剛掙脫出一點又被按進了懷裡。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鄭大運不會想對她用強?講道理鄭大運便是真把她如何了,她也沒處伸冤去。姚喜的視線沿著鄭大運的胸口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兩腿之間,心裡想著:踢沒了蛋的太監那裡還會不會蛋疼呢?
“我同你講過的。在宮裡你要沒個相好的撐腰,誰都能欺負到你頭上。”鄭大運摟著姚喜的小肩膀有些心猿意馬,低頭曖昧地在姚喜耳邊說:“想明白了嗎?”
道理姚喜都懂。但她對太監真的沒興趣啊!而且和人相好難免要赤身相對,若被人知道她是女的隻有死路一條。
“明白。”姚喜推開鄭大運,抬起小臉,用還蒙著淚的雙眼深情地望著鄭大運:“我家裡人沒得早,進宮也有些日子了,隻有您對我最好。所以我是真的想請您做我乾爹!”
“你就氣我!”鄭大運狠戳了下姚喜的小腦瓜,推開她提步往外走:“趕緊跟上來。去把你們衙門那些手腳不乾淨的東西都收拾咯。”
“好勒乾爹。”姚喜總算鬆了口氣,陪著笑緊緊跟在鄭大運屁股後頭。
廖兵剛盯著人把早上采買的果蔬入庫,正照著單子把今日要給各宮主子送的份例提出來,就見鄭大運帶著一群小內使來了司苑局庫房。
“鄭……鄭公公。”廖兵不止看到了怒氣衝衝的鄭大運,還看到鄭大運身邊個子小小一臉媚笑的姚喜。
“聽說這司苑局各房的鑰匙你這裡都有。”鄭大運聽姚喜說屋子的鎖沒壞,就猜到此事和管鑰匙的脫不了乾係。
廖兵還裝著糊塗:“是是是。鄭公公是要提東西還是找人?何必親自跑一趟呢,讓底下人過來支會一聲就行的。”
鄭大運懶得廢話,指了指姚喜道:“我家小兄弟屋裡丟了些東西,可就你這兒有鑰匙。”
“我是開過姚喜的屋子。”廖兵努力沉著氣,辯解道:“昨兒夜裡太後娘娘命咱們衙門的人找姚喜,自然得先看看人有沒有在房裡,就把門開了。一定是我後來忘了鎖好,被人鑽了空子。都丟了什麼啊?肯定是衙門裡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偷的,我陪您去搜搜各房沒準還能尋回來。”
鄭大運笑道:“好。那就從公公這裡開始!”然後衝帶過來的手下人道:“我從浙江帶回的東西你們也瞧見過,給我找仔細咯!”
廖兵本以為這樣說就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心裡不禁慌了起來,也怪自己不聽叔叔的勸。明明叫他把東西都扔掉,他瞧都是值錢的好東西,舍不得都扔了,還留了一個拳頭大的玉雕和一對兒鐫刻了情詩的純金鎮紙。
鄭大運沒想避著人,動靜鬨得極大,轉眼庫房附近擠滿了圍觀的人。廖兵的屋子就緊挨著庫房,東西沒一會兒就被搜了出來。
“爺。找著了。您瞧瞧是這個不是?”一個小內使捧著金鎮紙呈給鄭大運。
鄭大運接過來瞧了眼,塞到身旁姚喜的懷裡,然後吩咐道:“彆愣
著了。把人拷回去慢慢審,彆耽誤了人司苑局的差事。”說完將姚喜緊緊摟進懷裡,轉身向著圍觀的眾人道:“以為再有沒長眼的東西敢欺負到姚喜頭上,彆怪我不給你們廖公公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