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抬起柔弱無力的手臂指向了栽贓姚喜的那幾個太監,也是平日裡欺負她最厲害的那幾個惡霸道:“就是他們。林昭儀有身孕後飲食格外小心,沒被人嘗過的東西是不吃的。偏偏今日的荔枝隻有林昭儀吃了,除了咱們宮裡的人還能是誰呢?奴婢沒有證據,不過皇上大可以命人拷問奴婢和他們幾個,看誰說的是實話。”芸香說得絕然,大不了豁出命去,能救下姚公公,還能拉這幾個太監陪葬,值了。要是能把這宮裡的人都拉著陪葬,更值!
就因為皇上和她說了幾句話,她在林昭儀宮裡的日子變得暗無天日。那不如再多和皇上說幾句話,讓那些人的日子也變得暗無天日。
不待明成帝說話,萬妼就對那幾個太監道:“誰下的毒!查不出凶手哀家就把你們都殺了,寧可殺錯絕不放過!”看那幾個太監推推搡搡不言語,萬妼站起身命人遞上劍來,她拔出劍指著紮推跪在地上的太監的一個:“哀家隻問一遍!”
“是內官監公公讓他下的毒。奴才是試膳太監,他就告訴了奴才。”一個年紀尚小的太監熬不住
太後娘娘的威懾,痛哭著將手指向最早指認姚喜的人道:“也是他讓奴才們指認姚公公的。”
姚喜腦子嗡地一聲。是公公要害她?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太後娘娘吩咐道:“去內官監把那個叫福的太監帶來!”
帶公公來?公公雖然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卻以為她是沒挨刀的假太監啊!公公被帶進宮問話,會不會把她是假太監的事捅出來?明明馬上就能出宮了,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遇事不斷!
姚喜在忐忑不安等來了福的死訊。聽說是暴斃在內官監,死因不明。
所以公公要害她,又有人害了公公?
姚喜隱隱感覺到,自己無故攪入的那場風暴已經慢慢開始了。
“你還得罪了誰?”回宮的路上萬妼問姚喜。
姚喜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根本無從回答。“奴才不記得除了廖兵還和誰有過過節。”
萬妼不信。不然好好端端的,內官監那個叫福的太監為什麼會害姚喜?又是誰殺的福?小閹驢不止得罪了人,還得罪了有些地位的人,福再不濟也是內官監的少監,竟然殺得不著痕跡。
“哀家勸你一句,有事彆瞞著。有天大的事哀家都會替你作主,但你不能瞞著哀家。”
姚喜望了眼娘娘在黑夜被燭光照耀著的精致側臉,突然有一種把一切都交待了的衝動。可是她馬上就要走了,如果告訴娘娘或許就走不掉了。“奴才知道。”
“那你有事瞞著哀家嗎?”萬妼心裡莫名地有些不安。她看得清小閹驢的為人,卻看不到他的過去。而且小閹驢顯然有事情瞞著她。
姚喜低頭看路,喃喃著道:“回娘娘。沒有。”
“最好是沒有。”萬妼淡淡地瞥了姚喜一眼,忽然有點失落。小閹驢有心事,隻是不願意告訴她。“今晚你在寢殿外替哀家值夜!”萬妼帶著怒氣吩咐道。
“是。”姚喜躬著身子應了。反正她今晚也沒法兒睡,寅時就要出宮,最後替娘娘再當一回差!
太後娘娘沐浴後進寢殿歇下了,姚喜抱著被子在殿外倚著門邊值夜。她一聲聲數著更鼓,看時辰差不多了,悄悄從被子裡鑽出來,從懷裡掏出那封寫給太後娘娘的信,順著門邊塞了進去。
太後娘娘多多保重!姚喜在門外輕聲道,心裡酸酸的。
道彆完她轉身走出大殿,往隆宜公主的宮裡去了。
萬妼根本沒有睡,一想到小閹驢就在門外,她就有些心煩意亂。她想摟著小閹驢睡,可是想到他那破身子又嫌惡起來,輾轉難眠的時候門忽然輕輕響了一聲,她第一反應是刺客,第二反應是小閹驢被殺了,第□□應才是趕緊躲起來。
可是門隻是輕輕晃了晃,門縫裡遞進來一紙書信。萬妼舉著燭台走到門邊撿起信,一看那醜不拉嘰的字兒就知道是小閹驢寫的。就隔著一道門,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的非得寫下來?
萬妼覺得這信有可能是告白信,也有可能是小閹驢向她袒露心事的密信。不管是哪種她都覺得開心。輕手輕腳地走回床上,萬妼放下燭台,湊在燭光前把信撕開了,她撕得很小心,怕弄出聲響被門外的小閹驢聽到。
信有好幾頁。萬妼看頭兩頁臉上還帶著笑意,覺得小閹驢真是有心,她對他的好都記著的。看到後來就變了臉色,小閹驢感激她賞的萬兩銀子,說無福伺候她,要出宮去過平淡的日子……
那萬兩可不是賞給你小子出宮娶媳婦用的!
萬妼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說走就走,難道小閹驢不愛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