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有感覺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江祈淮合上眼,他隻覺得心臟蔓延而來的苦澀能瞬間將他淹沒。
秘書十分頭疼,領導沒回,那難道說何小姐這麼多年一直以此要挾領導的是真的嗎?
這,要是真的話?
那祈小姐可能這生都不會回來了。
秘書能模糊感受到領導的痛苦,二人隔著山海仇,隔著萬般誤會,還隔著祈小姐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另一方還缺失的情況,這還能再重圓嗎?
這個答案,注定是無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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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小院
祈子悅小心給兒子清理著臉上的擦傷,她問他,“怎麼回事啊?怎麼腦袋胳膊上都這麼多擦傷?”
她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問題不是太嚴重,不過這到處都是擦傷,這上邊還有泥土樹葉的,這個看起來有點像打群架的樣式啊。
祈寧安一邊聽著媽媽的擔憂,他覺得疼一下都舒服了,隻要媽媽的視線在他這邊就行。
祈寧安啃了一口梨子,十分隨意道:“沒事,就是我們幾個人搶一個東西,最後摔了一個跟鬥。”
“搶什麼東西,能身上摔這麼多傷口,你這張臉摔傷了,以後就毀容了,毀容了是討不到老婆的知道不。”
祈寧安對討老婆沒什麼概念,他隻是很享受媽媽關心的樣子,所以等媽媽給他擦傷口的時候,他本來從來不吭聲的,這次都哼了一聲。
祈子悅立馬就心疼了。
她也想到了最近家裡的變故,她將小家夥臉上胳膊上的傷口都處理好後,又給他貼上止血貼,最後將他抱到凳子上坐好,她摸摸他腦袋問,“你是不是因為你沈叔叔不高興,所以跑出去打架了?”
祈寧安一下抬頭看媽媽,對這個事,他的確是不安,還惱怒。
聽到媽媽問,他點了點頭,然後問媽媽,“媽媽,我不想你結婚,你是我的,我們不是一直相依為命嗎?”
祈子悅哭笑不得,她蹲下捏捏他小臉,然後笑道:“你個小傻子啊,以後你大了娶老婆了,還不煩死媽媽了,現在你離不開媽媽,不過是因為你小,你的安全和生活沒有保障,所以隻能依靠媽媽生存,不過這個都是錯覺。”
“首先媽媽要告訴你,媽媽在法律上是有義務撫養照顧到你成年的,媽媽不養你,你去告媽媽就會被抓,所以你可以放心,媽媽有撫養你的義務,不會不管你的。”
她說了半天,見小家夥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她,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此時明顯帶著不信任,她忍不住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媽媽以後不管結婚還是不結婚,你都是媽媽最重要的人,媽媽的任何決定都要參考你的意見,不會繞過你獨立做意見。”
她端了凳子過來,然後打水來給他擦手擦臉。
因為小家夥有的地方受傷了,她隻能避開傷口擦臉,邊擦她邊解釋沈子凡的事情。
“至於你沈叔叔的事情,是因為我們是孤兒寡母,在彆人眼裡,女人小孩都是最好欺負的,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男人達到震懾的作用。”
她其實還沒說,沈子凡這人能力不小,氣勢不弱,加上他身份特殊,跟他轉一圈後,祈子悅基本上就覺得不少人看到她都客氣不少。
就連知青點的何昭月這麼囂張的人,看到沈子凡在都不敢過來,顯然這人身份的確不低。
要是她不定下個對象來的話,尤其是有分量的對象下來的話,那麼陳向東再來逼婚的時候,她已經能想象到大隊會出現一波接一波的嫂子嬸子來勸說她結婚了。
沒人會在意她開不開心,喜不喜歡,大家隻知道陳向東是個大人物,是縣城的革委會主任,他要是開心了,大家能從中得多少利。
自古人性,都是趨利避害的,隻要有利可圖,那9成的人推你下火坑是毫無心理壓力的。
而能對人性產生震懾作用的,唯有實力。
沈子凡,就是這起到定海神針的震懾作用的武器,對她是大大的好處。
唯有一點不好,這對沈子凡來說,從頭到尾都是一筆虧本生意。
她見小家夥還看著她,嘴裡也不服氣道:“媽媽,我就是男人,我能保護你。”
“是是是,小寧安是男人,是能保護媽媽的男子漢,但是男子漢現在還沒長大,他還需要守護才能茁壯成長。”她將他手上的汙泥都擦乾淨,然後摸摸他腦袋,說:“可是媽媽同樣愛你,媽媽希望你健康成長,而不是看著你保護媽媽倒在血泊裡。”
“媽媽說過,媽媽想你活,想媽媽活,想我們都好好活。”
“你還需要一點時間成長,所以,在我們力量還小的時候,我們可以借助一切有利於成長的因素成長,這一點都不丟人。”
祈寧安顯然聽進去了,他們遭遇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倒在血泊中的時候都沒想過死,現在媽媽好了,他更不想死了。
隻是,
他還是不希望有男人來搶他心愛的媽媽。
祈子悅大概是讀懂了他的想法,“媽媽從來都不是誰的,媽媽是獨立的,他們來,頂多是多一個愛我們的人,媽媽不會拋棄你跑的。”
“至於選擇你沈叔叔,是因為如果他不來,媽媽大概是會被那個壞人強迫的手段娶回去,那個時候,他會將你送下老家,會將媽媽關起來,至於是打是罵還是欺負,或者是逼我們跳河還是自殺都不好說。”
祈寧安一下就急了。
祈子悅握住他小手,然後道:“最重要的是,柿子挑軟的捏,當他們從媽媽這裡攻破不了的時候,就會朝你下手,不管是亂傳流言還是對你人身攻擊,每一個都是你不能承受的。”
“你幼年時媽媽就瘋了,你跟瘋了的媽媽關在一起,受的罪,用一生來治愈都不一定能治愈,媽媽隻希望你餘生皆被善待,你的餘生都充滿溫暖。”
外邊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祈寧安將腦袋一下靠在媽媽的腰上,他享受片刻的安寧,他閉眼時有什麼東西從眼睛中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