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殿下這是怎麼了?”姚賈問。
“沒什麼,隻是,我從未見過這樣戒備森嚴的函穀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李令月道:“後世,此處隻剩下了些許廢墟。”
有廢墟都算不錯了,許多建築連廢墟都沒能留下。
李令月極少與姚賈聊起後世之事,如今,聽她主動挑起這個話頭,姚賈忍不住問道:“為何隻剩下了廢墟?”
這樣一座險關,難道後世就棄之不用了嗎?雖然不知後世究竟是誰取代了秦,但那個取代了秦的王朝,就如此厭惡秦嗎?連秦留下的關隘,都直接放棄了。
姚賈並未掩飾自己的想法,他的疑惑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李令月搖搖頭:“並非如你想的那般。函穀關的棄置,是地貌變化的結果。”
“函穀關之險,有賴於黃河緊貼稠桑原北壁而走,且稠桑原上森林密布,無法通人,隻有一條狹窄險道可供人通行。因此,對於秦軍而言,隻要守好函穀險道,便可拒敵於函穀關之外。”
“然而,後世稠桑原水土流失,河床顯露,密林消亡,天險不再,函穀關自然也不再是兵家必爭之地。”
東漢末年,曹孟德先是建立了魏函穀關,然後又因魏函穀關無法滿足其防禦需求,便在黃河拐彎處的險要之地修建了潼關②。
自此,潼關正式踏上了曆史舞台,函穀關則漸漸銷聲匿跡。
李令月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她心中的感慨,姚賈約莫是無法理解的。
至於姚賈想要探知的那些東西,恰恰也是秦王政想知道的。待見了秦王,李令月自會說與他聽。
他們烏泱泱一群人在函穀關前杵著,函穀關守將自然要出來查探情況。
李令月這才得知,負責駐守函穀關的,是秦將蒙驁之子蒙武,同時,他也是蒙恬與蒙毅之父。
蒙武顯然事先得到過來自鹹陽的指示,他對待李令月的態度很是恭敬。
在確認了李令月一行人的身份之後,蒙武與函穀關駐軍讓開路,由著李令月等人通過了函穀險道。
函穀關外,負責打探“秦軍”動向的韓國與魏國探子見狀,總算是鬆了口氣。
太好了,暴秦總算是把那支在外遊蕩的軍隊給收回去了,他們暫時不用擔心秦軍會攻打他們的國家了。
隻是,這魏國探子與韓國探子實在是太過大意忘形,一個不留神,就讓蒙武手底下的小兵發現了蹤跡。
當蒙武派人將這些探子捉住之後,從他們口中聽到韓王與魏王讓他們打探的事,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在反複試探中,蒙武確認了這韓國探子與魏國探子對李令月一行人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隻關心秦軍近日的動向,便對手底下的人道:“放他們回去給韓王和魏王報信吧。”
否則,韓王與魏王怕是要寢食難安了。
既然秦王暫時沒有繼續攻打韓國與魏國的意圖
(),還是先穩住這兩國為妙。
倒是年幼的小張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路上望著李令月的目光若有所思。
某次,他偷偷蹲守在李令月身邊觀察李令月的時候,被李令月發現了,於是他嫩生生的小臉又挨了李令月一記捏。
“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為何要這樣鬼鬼祟祟的?說吧,這回你又想問什麼?”
小張良摸了摸自己被李令月捏過的地方,開口道:“你真的姓李嗎?”
“嗯?”李令月還從來沒有被人質疑過姓氏,聽小張良這麼一問,倒覺得挺新鮮。
小張良道:“無論是那秦國使臣姚賈,還是剛剛見過的那名函穀關守將,他們對你的態度,都恭敬得有些不正常。你真的姓李不姓嬴嗎?”
李令月一時有些無語。
小張良這般聰慧,她從不覺得,她的身份能夠在小張良麵前隱藏多久。隻是,小張良這腦洞也未免太大了吧?都拐到她是秦王室成員上頭了。
李令月有心想逗逗小張良,便問:“你覺得我該姓嬴?那我跟秦王是什麼關係?”
小張良認真地道:“我打聽過,秦王年方十七。我本以為你是秦王的姐姐或者妹妹,可現在看來,又不大像了。”
他睜著黑白分明的雙眼盯著李令月看了一會兒,困惑地歪了歪小腦袋。
“你能告訴我答案麼?”
“我從不主動將情報告知彆人。不過——”李令月露出了一絲壞笑:“若你願意穿女裝給我看,也不是不行。”
“那算了。”小張良果斷拒絕,隻見他將小腦袋彆到一邊,氣鼓鼓地道:“我很快就會知道的!”
李令月一行人入得函穀關,便正式踏入了關中之地,一旁早有舉著“王”字大旗的秦將在等候他們。
姚賈借用李令月的望遠鏡觀察了一陣,而後對李令月道:“是王賁將軍,想來,他們是奉王上之命,前來迎接太女的。”
李令月隻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秦王為何會有此舉。
雖說秦與唐現在是名義上的盟友,秦王政也允許李令月帶著唐軍入秦,但沒有哪個君王會如此心大,任由彆國軍隊在自己的領土上亂竄。
王賁所率領的這支軍隊,既是來為李令月大軍引路的,也是來牽製李令月大軍的。
李令月好奇地打量著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將領。
王翦與王賁父子都戰功赫赫,自然不需多說。秦滅六國,與五國的對戰中都有他們的身影。
然而,王家祖孫的下落,才是為後世之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王賁跟隨秦始皇出巡,而後便離奇“失蹤”了,史料中再也沒有對王賁的記載。王賁之子王離在秦末遭遇項羽之時,也離奇“失蹤”,無人知曉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