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微笑垮了下來,他聽見自己充滿惡意地說:“可能有,怎麼辦呢?”
父親在那頭暴跳如雷。“我就知道那個Omega的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思考了下,突然欣喜道:“你跟那白家的白雨澤不是朋友嗎?你去求求他,說不定他會幫幫我們於家,畢竟我們於家什麼也不知道啊!”
於水生嘴角扯出了個冷冷的微笑。“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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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瀟與白雨澤突然就找不到於水生了。
筱瀟很擔心,雖然早上的於水生的確態度很微妙,但他們到底是朋友。“他真的沒事嗎?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白雨澤也不太明白,於是提議道:“我們去大學湖邊看看吧,於水生心煩的時候不是最喜歡去那裡了嗎?”
“好。”筱瀟點頭同意,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微笑。
他們兩個在大學湖果然看見了坐在湖邊的於水生。
可於水生的樣子是真的太奇怪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眼前的湖麵,像是要被這湖麵吸進去。
筱瀟與白雨澤趕緊趕了過去。
“於水生!於水生!”筱瀟在小跑的時候就一直在喊。
此時大學湖周圍學生不多,大多數都是來B區吃午飯的學生走近路才會經過這裡。
筱瀟的聲音立刻引來來周圍學生的側目,可卻沒有一直盯著湖麵的於水生。
這樣的於水生太怪了。
白雨澤按耐住自己內心的恐慌,跟著筱瀟一同小跑到了於水生的身邊。
筱瀟已經一把抓住了於水生的手臂,就想要把他拽離這個湖邊。“這裡很危險,你坐在這裡做什麼?”
於水生被她拽得踉蹌了幾步,一雙空洞的眼眸凝視著筱瀟,嚇得她直接放了手。
“你、你怎麼了?”
白雨澤也看見了於水生的雙眸,那是一雙對生絕望的眼睛。
“你,你怎麼了?”在與那雙眼睛撞在一起的瞬間,白雨澤全身陡然一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當於水生看見他的時候,於水生的眼裡好像有種惡意。
這是白雨澤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令白雨澤下意識感到害怕。
於是他向後退了一步。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這一步徹底燃起了於水生的憤怒,本來還一臉漠然的於水生竟然徹底爆發。
“白雨澤!你不要像是看見臟東西一樣看著我!”
這句話沒頭沒尾,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僅是他們三人,還有在旁邊路過的行人。
“我最討厭你這副自恃清高的樣子了,你以為你誰啊?你不過隻是個Omega而已!”
“於、於水生……”白雨澤害怕地向周圍張望,“你是怎麼了?”
“我沒怎麼,這才是我的心裡話。”既然都已經說出來了,那麼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壓抑了,他將自己這麼多年的怒火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白雨澤,你可真是幸運啊,要不是你是白家的獨生子,你以為身為Omega的你可以活得這麼幸福嗎?我有時候真他媽的嫉妒你,嫉妒你是象牙塔中的小王子,什麼肮臟的、汙穢的事情,你都撇得乾乾淨淨的。”
筱瀟簡直沒法聽。“於水生,你瘋了?你瘋了就回去治病,在這裡罵白雨澤算什麼?!”
“你閉嘴!”於水生大喊道:“你以為你掩藏得很好嗎?你還不是跟我一樣嫉妒白雨澤!”
這句話,讓筱瀟瞬間安靜下來,她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一般,啞口無言。
白雨澤被突然而來的怒意打了個措手不及,而筱瀟的沉默似乎也說明了於水生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讓白雨澤紅了眼眶,他不敢相信地問筱瀟:“真的嗎?所以你們其實都沒有把我當做朋友……?”
讓他真的說出這個事實,實在是令他難以忍受,可白雨澤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筱瀟想要解釋。“不、不是的,我是嫉妒你,可沒有……”
她說不下去了。
於水生在旁邊冷笑。“你不過不敢而已,你的Omega母親跟我一樣,都是娼/妓!”
“閉嘴!”筱瀟大聲製止了他。
筱瀟平日裡說話一直很輕,無論什麼事發生了都能保持理智,可現在……
白雨澤卻是一臉茫然。“什麼、什麼意思?”
“哼,你多好啊,小王子,什麼也不懂啊,不知道Omega到底是個什麼存在,像我們這樣的Omega,到頭來不過就隻是alpha的玩物!”
“不要說了!”筱瀟在旁邊咬牙切齒地喊。
可是於水生根本聽不進去了,他看著白雨澤那全然狀況外的模樣,竟然有著報複的快感。
“反正我無所謂了,我肯定完了,東永裴進監獄了,我的後台倒了,到時候警察一定會來找我,我一輩子都毀了,我以後甚至連我母親的日子都過不了,我一想到我以後隻能成為那些alpha的生育工具或者發泄的對象,我就止不住得害怕啊……”
於水生滾燙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滑下,他臉上的雀斑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猙獰。
白雨澤依舊不是很明白,但是他隻能喃喃道:“不會的……你不會的……你的父親……”
“彆跟我提他!我提到他就惡心。”於水生恨聲道,“要不是他,我需要天天來討好你嗎?要不是為了他,我現在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嗎?!他把我當做鞏固地位的工具送給了東永裴,現在出事了卻想全身而退,我沒有這種父親,他根本不是我的父親!”
將一切隱秘的事情喊出來,於水生終於趕到了快意,他看著白雨澤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嗤嗤笑了起來。“你什麼也不懂啊,你以為Omega是什麼?”
他的聲音頗具嘲諷。
筱瀟緊握著雙手,幾乎將指尖刺入自己的指腹,這才能夠令自己冷靜下來。
白雨澤呆呆地看向筱瀟。“你……你的父親也這麼做了?”
這麼做了?
這是個好問題。
筱瀟突然笑了,她原本是沒有想過撕開自己清白的表象的,“是,他這麼做了,我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工具,一個穩固他地位的工具,隻是他把我送給的人不是東永裴,他很低調,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事。”
“我、我不能理解。”白雨澤張口結舌。
“你不用理解,白雨澤。”筱瀟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這個世界如此肮臟,你獨自清白就好了……我原先本不想將這種事告訴你的。”
於水生發泄完了,整個人也冷靜了,他的聲音極其冷漠。“白雨澤,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朋友,因為我嫉妒死你了。”
白雨澤驀地睜大了眼睛,他向後踉蹌了兩步,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可就在即將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他的腰被一道有力的力量支撐住了。
“我聽你們在爭論。”身邊人的聲音很溫柔,像極了五月的春水。
白雨澤終於從劇烈的崩潰中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看向身邊唯一可以支撐的人——竟然是韞祉閔。
韞祉閔依舊還是纖瘦,可到底比以前瘦骨嶙峋的模樣好上太多了。
他挺直著腰板站在那邊的時候,倒也真的有種令人安心的氣氛。
“你、你是……”白雨澤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韞祉閔。”韞祉閔簡單地介紹了下他的名字,然後又問:“這裡是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從B區餐廳吃完飯,便聽到了這裡的聲音,大致的內容他其實也聽得清楚,所以他才會來管這閒事。
畢竟這件事,如果準確來算,與他也有一點關係。
“抱歉。”白雨澤趕緊從韞祉閔的懷中站了起來,他現在雖然很悲傷,可依舊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他的脆弱。
韞祉閔沒有去過分照顧白雨澤,因為他並不認為現在關心他是正確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在發泄社會對Omega身份的不公?”
於水生沒有想到韞祉閔竟然會在這裡,一時憤怒更甚。“就是你,要不是你!”
他突然又大鬨起來,被身邊的筱瀟製止住了。
“你如果是說東永裴大帥被抓這件事,那可能我的確是個導火索,但也僅僅隻是個導火索而已。”韞祉閔溫溫柔柔地回答。“他被抓,那也是他有足夠的資格被抓。”
於水生整個人突然冷靜了下來,隻聽韞祉閔繼續說:“他之前之所以從法律中逃跑,那隻是幸運,而他所做的事情,終究會被懲罰,這是他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你說是不是?”
於水生一時竟然找不到語句來反駁他。
然後就聽韞祉閔繼續說:“至於你沒有當他是朋友。”
韞祉閔瞥了眼旁邊一臉蒼白的白雨澤,輕聲歎息:“他應該感謝你不是他的朋友,畢竟這樣的朋友真的是……不要也罷。”
“你……!”於水生氣得火氣直冒,可他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辱罵,這讓他極其傷肺。
韞祉閔又是悠然一笑,然後抱住了白雨澤的肩膀,頷首道:“那麼,我就帶著白雨澤先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還對筱瀟說了句。“雖然這個社會或許的確對大部分Omega以及beta都極其不公,但這一定不會是一直的,請你一定要相信。”
筱瀟因為這句話大受震動,一時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旁邊的於水生卻是呸了一聲,冷笑道:“真會說點場麵話。”
筱瀟終於又將視線放在了於水生身上,她在思考之後,終於還是為這個曾經的朋友提點了下。“於水生,你太極端了,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雖然白雨澤的無知的確是罪,卻也不是不能原諒。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到底誰對誰錯,所以我無法再成為你們兩人的朋友了。”
她歎息了一聲,有種濃濃的疲憊。“隻願我們各自安好,在日後的某一天還是能夠像曾經一樣親密無間。”
然後她便走了,沒有再給於水生任何一個多餘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