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俺看著鄰居家的哥哥,穿上了好看的衣服,拿著一柄木劍,嚷嚷著要上戰場,讓他們老向家也有軍功。鄉親們都說那哥哥有出息,俺的眼神之中,帶著羨慕和嫉妒,覺得那才是最重要的。”
“九歲那年,俺躺在樹蔭之下,那陽光有點兒曬,但是灑在臉上,俺覺得卻是很舒服。就這樣懶散的感覺,俺覺得很重要。”
“十三歲那年,俺聽到了村裡麵說,可以去征召當兵了,俺的力氣很大,說不得能在軍伍之中,闖出一些名堂,俺覺得,這或許對俺很重要。”
“十六歲那年,跟著軍伍,俺殺了不少人,可....俺的袍澤死的太快了,再大的軍功,俺覺得都沒袍澤的性命重要,如果可以的話,俺的袍澤一直在俺的身邊,那肯定很好。”
“十八歲那年,俺遇到了柳公您。您說,跟著您走,有肉吃。俺很高興。”
“也就是那時候,俺知道了,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
“不是吃肉,是柳公您。”
龍且一本正經得說著一些細微得甚至算不上事情的事情,卻是將他當時的想法,說了個透徹。
或許,
那就是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感受到的人生悔悟。
隻不過,龍且這個憨貨,沒有意識到這種如同走馬燈一般的回顧人生,反倒是更加堅定了自己要救下柳白的信念。
刑場之上,包圍龍且,何止千人。
正是因為這樣的信念,才能讓這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硬生生挺到最後。
柳白沉默不語,就這麼看著龍且。
最終,他也隻能說一句:“快些好起來,本相帶著你出征。”
龍且咧嘴大笑:“那...柳公,到時候俺到了一處城池找人問路,問一句‘城中可有妓女否’,您打軍棍,能少幾下嗎?”
“倒不是說疼啊,觸犯軍律什麼的。”
“打屁股,影響騎馬不是?”
此話說完,柳白方才燃起的感動之情,瞬時間煙消雲散,一巴掌拍在龍且的互腦門上,而後又趕緊縮回手,生怕打到龍且的傷口:“你小子。”
“等傷病好了,跟本相出征,凱旋之後,你身上也有些軍功了,本相定然要扯著你,滿鹹陽城尋誰家的大家閨秀未出閣,將你的婚事....”
說到這裡,柳白住口。
他想到了彆如雪。
而且....他也敏銳察覺到龍且眼神之中一抹悲傷一閃而過。
但緊接著,龍且卻是勉強笑了笑:“柳公,彆大家閨秀了,俺不喜歡。如果可以,找個寡婦唄?俺就喜歡寡婦。”
.....
走出龍且的房間,蕭何長歎一口氣。
說實話,龍且方才那一番話,讓蕭何都忍不住有些敬佩起這個鐵漢子。
當然,不是關於寡婦的那一段。
讚歎忠誠。
柳白將門輕輕闔上,而後微微抬首,輕聲道:“觀我過往,同我仰春。”
簡簡單單八個字,讓蕭何愣在原地。
無論過去有多少得失遺憾,無論經曆過多少痛苦,柳公....緩緩放下,而後去迎接一個新的開始。
“蕭何,你去通知陳嬰,前往王老將軍的府邸,問問有沒有什麼奏疏要呈的。”
柳白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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