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搖頭,這才問他:“所以,阿衍也夢見媽媽了是嗎?”
夢見,他父親和他奶奶,殺了媽媽?
時星心弦瞬間拉緊。
祁宸衍翻身平躺,單手將她攬在懷裡。
他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就好像看到那片無邊無際的雪。
低聲說:“以前隻以為我媽心裡有刺,現在才明白,其實我爸心裡也有。”
他不能否認,愛的時候也許是真愛的,可他們的愛,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經變質。
又或者更早一點,在他外公讓人打了他父親,而他父親還得追到陸家,為了追回他媽,屈膝下跪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他應該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從跪下那一刻,他心裡的刺就已經埋下。
而他也忘了。
他在跪下那一刻,其實本身就是在用羞辱自己的方式去逼迫陸甜接受他的愛。
祁宸衍略顯諷刺的彎唇:“年年歲歲,日複一日,不知道什麼時候,曾經的心甘情願,就已經變成了,如果當初不是為了你……”
為了你,才會卑躬屈膝。為了你,才會失去顏麵。
然後愛就變成了怨,積攢得越來越深,隻等著某一刻爆發出來。
時星聞言眉心收緊,而祁宸衍閉上眼,“我以前確實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愛早已經變了,可有了你之後,我其實是有感覺的。”
他緩了緩,睜開眼偏頭和她對視,眼底的深情幾乎要溢出來:“因為我知道,我永遠不會用那樣羞辱自己的方式去逼迫你接受我的愛意。
也永遠不會讓你獨自去麵對我奶奶,麵對我父親,麵對那些不喜歡你或者你不喜歡的人。”
為你,我永遠心甘情願,沒有如果……
祁宸衍咽下酸痛,很認真的告訴她:“我們永遠不會像他們一樣。”
“嗯。”
時星點頭,同樣的,滿心滿眼都是他。
柔軟的手捧起他臉,她也親親他眉心,說:“我知道。”
她何其有幸,擁有這世上,最盛大,最純粹的愛意。
時星閉上眼,唇從他的眉心吻到他鼻尖,滑落他唇,想親親他,想讓他彆那麼難過。
可唇剛碰到,祁宸衍忽然退開,他彆開臉略有些不太自在:“寶貝,我睡了兩天。”
意思是,他兩天沒刷牙了。
時星微愣,隨後失笑,還是湊過去,貼著他唇吻了吻,“可是阿衍香香的啊。”
祁宸衍抿唇,清清嗓子又退開,“我先去洗漱。”
時星笑著點頭。
祁宸衍起身去了洗手間,時星臉上的笑才緩了下來。
那個問題,他沒再問。
她也沒有回答。
可是她知道,梗在他心上是無法釋懷的。
不管祁慕辭再怎麼樣,他也是阿衍的父親,從小到大,也是疼著他愛著他護著他長大的。
阿衍能怎麼辦?
時星懊惱的皺眉。
洗手間裡,祁宸衍擰開水龍頭,將涼水捧在臉上,讓自己躁亂的情緒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兩個先離婚,隻要離婚協議徹底生效。
不管他奶奶和父親想做什麼,都沒有用。
祁宸衍深呼吸,洗漱後拿出手機給方遠打電話。
他昏睡了兩天,這件事也耽誤了。
電話接通,祁宸衍問:“離婚協議他簽了嗎?”
方遠語氣為難:“沒有,家主不肯簽。”
祁宸衍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倒也沒太失望,“沒事,待會兒我再回一趟祁家。”
他閉上眼,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夢境最後的那場雪崩。
陸甜那時候在北極待了七天左右,每天都去陪陪他們。
是在最後一天準備離開時遭遇的雪崩。
而在雪崩之前的那個夜晚,他先看到的是安明熠。
然後,才是祁慕辭。
之後祁慕辭給安明慧打了電話,有了他聽到的那兩句對話。
祁宸衍眸光微頓,忽然銳利,“安明熠還在Z國帝都嗎?”
方遠:“沒有,家主連夜離開帝都那天,帶著安明熠一起離開了,安明熠現在在京都。”
大概是察覺到了薄晉然的目的,所以安明熠並沒有真的蠢到去薄家,而是連夜跟著祁慕辭逃了。
正好那天晚上,薄晉然也在醫院待了半夜,沒有顧得上他。
安明熠是安清慧手裡的刀。
安清慧做那麼多,到底是為祁家還是為安家,或者為她自己還是為她兒子,祁宸衍也說不清。
可祁宸衍知道,她這把刀不能留了。
安明熠危險性太高,對時星,對陸甜,都是極大的隱患。
他沒有辦法對自己的父親動手,難道,還不能對安明熠動手嗎?
京都?
祁宸衍倒是沒想到。
他在京都的目的,是為了時星,還是為了跟安清慧他們狼狽為奸,說不定現在就已經開始算計那場‘雪崩’,在離婚協議沒有簽下之前!
祁宸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哪怕睡了兩天,眼眸中依然是血絲密布。
他冷聲:“他住在哪兒?”
方遠:“老太太名下的一套彆墅。”
祁宸衍勾了勾唇,果然。
發紅的眼底斂上冷酷鋒芒,幾秒後,他情緒平靜的開口,“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