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多標致喲，我們桑桑小時候就是桐棠鎮最漂亮的小姑娘。”葉桑外公眼角笑出許多條皺紋。
陳西湛黑眸落在相冊，越發地灼，因為看見的第一張照片就足夠吸引人。
這年的葉桑應該才三歲大，跟三個小孩一起拍的，左邊應該是她表哥，右邊是她表姐。
三歲版的葉桑的確就很漂亮，臉蛋很圓，下巴有一坨稍微凸出來的軟肉，額頭飽滿，雙眼水溜溜又烏黑，身穿一條牛仔裙，皮膚白得勝雪，三個小孩站在一塊，她像自帶光環，皮膚比兩人都白上好幾度，一眼掃過去，目光隻想落在這萌妹身上。
陳西湛舌尖抵了下齒底，愈發有興趣地看起來。
心裡都生出一個念頭，想問葉桑她外公要了這些照片。
有張照片是葉桑被王敬春舉得老高，她表情有些猙獰，好像在生氣。
葉桑外公笑，“我還記得桑桑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在鬨脾氣嘞，這是我們去秋山公園玩的時候拍的，她那時候長蛀牙，但想吃棉花糖，他爸不給她買，她可生氣了，氣呼呼的，她舅舅想著法地哄她，給你說，彆看桑桑現在很乖很乖，小時候是個虎丫頭呢！”
陳西湛笑了聲。
好他媽可愛。
艸。
“……”
葉桑沉默坐在一旁，不發一言。
外公，看照片可以。
就彆說她小時候的糗事了好吧。
她想說。
終於聽見舅舅和舅媽喊開飯，“看照片”這個事就暫時停止了，葉桑外公咧著嘴被陳西湛從沙發上扶起，一家人都聚去餐桌吃飯。
飯桌上其樂融融，大家對陳西湛都很友善，一點沒為難他。
隻是有一點。
葉桑舅舅愛喝酒，覺得這男人酒量一定要好，並且重要日子就得爽快喝，給陳西湛連倒了好幾杯酒。
葉桑想勸，又不好開口。
還是葉德川說了一句：“小陳和桑桑吃完這頓飯，可能就得趕飛機回明城了，少喝點吧，喝多了誤事，桑桑他舅舅，這最後一杯了。”
王敬春笑，“姐夫，不能這樣啊，這到時候我叫阿銘送他去機場！又不用他自己開車，怕耽誤什麼事兒啊！而且不還有桑桑陪著他嘛，喝，小陳你今兒可是舅舅家裡的稀客呢！在我們這邊的規矩就是，男人在飯桌上一定要千杯不醉！”
“當然啊，這千杯，是誇張的說法，舅舅不會真讓你喝千杯哈哈哈。”王敬春這話是站著說的，人看起來有點醉癲癲又帶著清醒，臉上笑意不停。
他一向就是這樣，酒喝多了，興更高，話也更多。
陳西湛垂下黑睫，拿起酒杯，“好，我陪舅舅繼續喝。”
“好樣的！你這樣，我可放心將我們桑桑托付給你了，給你們說，小陳是個大好的人，這前年，要不是人家小陳借了我五十萬，我那鋼廠怎麼開得起來呢，我可……”
林苒臉色一變，桌下的腳忙踢了王敬春一下。
“哎，你踢我做什麼啊？”王敬春回頭。
“……”
王敬春已經喝開了，沒那麼清醒，剛才的話才沒過腦就吐露了出來。
葉桑和葉德川皆是一驚。
其他親戚也在心裡咂舌了一下，心想葉桑交到的這個男朋友可真是有錢，五十萬也舍得借，他們並不知道葉桑和葉德川都不知道這個事。
林苒見止不住王敬春，起身岔開話題，“我怎麼覺得這紫花菌沒鹽味兒啊！得加點加點，我去廚房拿鹽來！”
“小陳啊，你彆理你舅舅了，少喝一點，這酒哪能喝多了！”
陳西湛低應了聲“嗯”。
餘光瞥了眼葉桑的側臉。
“不行，得再喝再喝！”王敬春說。
“怎麼也得把這杯喝了吧。”他指了下。
“這杯我喝了。”葉桑伸手，拿起陳西湛桌前那杯酒。
“你做什麼。”陳西湛微愣，伸手阻攔。
“我替你喝啊。”葉桑說。
兩人視線在半空交彙。
葉桑臉色顯然是
變了。
陳西湛心歎不妙。
王敬春從沒見過葉桑這樣，也有些愣了。
這時候，葉德川出聲，“都不許喝了。”
空氣一靜。
王敬春眨了眨眼，好像頹然意識過來什麼，一下子有些緘默，沒再說什麼，坐回位置上，“好嘞，接下來我們好好吃飯，好好吃飯！這，這酒啊，不喝了不喝了！”
葉桑本想強撐著吃完這頓飯，可沒能做到，中途找了個借口離開。
【你過來一下。】她給陳西湛發信息。
陳西湛摸出手機看見，從位置上起身。
他大概能料到葉桑找他什麼事，走過來先伸手幫葉桑將她耳邊的一絲碎發勾到她粉紅耳後，原本冷白的麵頰早染了淡淡的紅，身上帶著酒氣，“怎麼了？”他問。
他還問她怎麼了。
葉桑問，“我舅舅借你那五十萬，還給你了嗎？”
陳西湛道：“還了啊。”
“去年就還了。”
葉桑心裡鬆下一口氣。
不過眉頭還在蹙著。
陳西湛摟住她，“生氣了？”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啊？而且，你當時怎麼能借我舅舅這麼多錢呢！”葉桑出口。
要是王敬春這五十萬沒還給陳西湛，她現在都不知道怎麼麵對他。
“就知道你會不高興，才沒告訴你。”陳西湛剛才是真的喝了好幾杯，酒勁應該有些上來，他低頭將麵頰貼到葉桑的臉，顯得有些黏，“他是你舅舅啊，問我借錢，我能不借？”
“借一百萬我也會借啊。”
“……”
“陳西湛，你清醒一點。”葉桑頓時拿他很沒辦法，“我舅舅他那個人……”
王敬春也是這幾年才稍微靠譜一點，年輕的時候有些遊手好閒，做不了正事。
“你舅舅他那個人怎麼了？”陳西湛看著真有點醉了。
葉桑頓時沒辦法跟一個醉鬼說理。
隻能有些嚴肅地道：“以後，我家裡的親戚，不管是誰問你借錢，你都不許借了，並且要告訴我。”
她跟陳西湛都還沒結婚，隻是處於戀愛關係。
她舅舅這個事情，做得真的很不應該。
或許這個事，更應該是找王敬春說理去，而不是找陳西湛。
葉桑想，葉德川過後肯定會單獨找王敬春談。
“不許借？跟我這麼見外啊。”陳西湛捏起她下巴，雙頰微紅，很薄的唇微翹著弧度，“你舅舅就是我舅舅啊。”
“你喝醉了。”
“沒醉。”
“……”
葉桑心想，現在還是不要跟他討論這個事了，等他清醒的時候再說。
林苒應該是注意到了兩人的異常，想了想，還是落下筷子，走過來找人，“小陳，桑桑，你們怎麼了呀？得吃飽了肚子才行啊。”
葉桑心想，今天是外婆的生日，局麵不好弄得太僵。
看在老人家的份上，她忍住了沒找林苒過來聊，低嗯了聲，牽著陳西湛回到飯桌。
大概是猜到了是個什麼情況，後麵的飯，大家就吃得比較安靜了。
“桑
桑，小陳，你們今晚多久的飛機？”飯局快結束時，外婆問。
陳西湛作的回答：“九點。”
“這麼晚啊，那去到那邊，得十一點了。”葉桑大姨出口。
陳西湛道：“沒事，也不算晚。”
其實是故意買得很晚，因為他們這一趟來，一開始的主要目的可是為了……要戶口簿。
這代表，去機場前，必得去一趟葉桑在市區的家裡。
陳西湛雖然有些微醺，可腦子裡一點沒忘記這個要緊事。
“那我們早些給桑桑她外婆吹蠟燭，得讓人家小陳和桑桑吃了生日蛋糕再吃啊。”葉桑大姨父說。
“那當然那當然。”林苒應和。
吃完飯沒多久，大家便將買好的蛋糕提來茶幾打開，插上蠟燭。
卻沒料到大家剛分完蛋糕，外麵忽下起大雨。
雨勢越變越大，還伴著雷聲。
葉桑表姐道：“我今早收到信息，說黃色預警誒，好像今晚會下一場暴雨。”
“那怎麼能行啊，小陳和桑桑還得趕去市裡呢。”
大家都擔心這場雨耽誤到時候葉桑和陳西湛去機場。
因為來桐棠鎮有一段路靠山，這雨太大，可能會引起山體滑坡，很危險。
沒想到一語成讖，這雨越下越大，天快黑了也沒停。
“小陳，桑桑啊，我看今晚你們乾脆就彆走了，在外婆這宿一晚吧，改簽到明早再走。”葉桑外婆說。
“是啊是啊，雨這麼大，實在不方便出行，從這去市區得兩個多小時呢！”葉桑舅媽林苒也道。
陳西湛自身也不想現在離開了，因為原本是準備提早些走，好在路上跟葉德川討論“婚姻大事”，這耽誤到現在，直接離開，倒是能趕去機場，可來惠城的主要目的就完不成了。
葉桑道：“再看看吧，如果半小時後雨小一點，我們還是得走。”
她班少上一天倒是沒關係，可陳西湛應該耽誤不起。
他有時候周末都很忙。
“明早再走吧。”陳西湛道，他低頭看葉桑，“外婆和舅媽說的對，現在走，太危險。”
“可是你。”
“我沒關係啊，公司還有周陸沉，我出差了一周，正好多休息一天怎麼了。”陳西湛道。
“而且，”他稍微湊近，“你忘了？我們還有正事沒辦。”
“半小時後走，根本來不及了。”
“……”
葉桑頓時沒辦法堅持要離開了。
“可是，舅媽，房間夠嗎？”葉桑問。
“夠的夠的，我們三樓剛裝修好，有好幾個房間呢！怎麼會不夠！”林苒說。
葉桑和陳西湛，包括葉德川就這麼留了下來。
還有葉桑大姨和大姨父他們。
這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未停。
葉桑和陳西湛都被安排睡在三樓，一人一個房間。
王敬春和林苒他們明早還得起早去鋼廠，所以晚上都睡得很早，九點過就睡了，葉桑外婆外公年紀大了，也睡得早。
而葉桑大姨和大姨父還有葉桑表姨表姐他們湊了一桌麻將，在一樓打著。
陳西湛和葉桑都不會打麻將，就沒去湊熱鬨，待在房間裡。
【我過來找你。】
葉桑剛打完一局小遊戲，收到陳西湛發的微信。
葉桑準備回【算了吧，我爸也在三樓。】
又想到陳西湛現在已經酒醒了，想跟他認真聊一下王敬春借過五十萬的那件事，聊天框打好的字便刪掉，改成【那你注意點，彆讓我爸看見了。】
陳西湛：【嗯。】
兩人的房間不挨著，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外麵雨很大，伴隨著電閃雷鳴，動靜很大。
過道的陽台不是很寬，雨在往裡傾斜，葉桑往窗外看了眼，耳邊傳來一道驚雷，忍不住低頭敲字：【注意點安全。】
再抬起頭來時，看見陳西湛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窗前走過，葉桑忙從床上下來，去到門邊，給他擰開門。
陳西湛一進來，將她整個往懷裡抱，“靠，今晚還挺冷。”
“是啊，今晚降溫，我們出門都沒看天氣預報。”葉桑說。
她身體差，來惠城前倒是出門就穿了件外套的，剛才又在捂著被子，就不覺得多冷，而陳西湛隻穿了件單薄的短袖襯衫。
“抱著我姑娘就不冷了。”陳西湛說了句，下額抵在葉桑帶著香氣的發頂。
莫名地，覺得這種夜晚還挺美妙？
葉桑道：“那你多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