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假如蕭崢能乖乖地聽話,在黨政辦的時候,不管譚小傑要做什麼就配合什麼,後來縣紀委來調查的時候什麼都不說,自己這些年恐怕就不用過得這麼累。
但是,蕭崢從未後悔過自己做出的選擇。蕭崢雖然人微言輕,可他一直覺得,一個人是應該有些主見的。他說:“金鎮長,你說的沒錯,在我們鎮上確實是宋書.記說了算,可是我們每個班子成員,都有各自的崗位,不是就該有自己的工作職責嗎?既然你分管的是安全生產工作,就得負起責任來啊,對村上那些石礦,他們在生產操作中不符合要求的,該整改就整改,該關停就關停!這是你可以做到的啊!”
“我真的能做到嗎?”金輝一邊給麵前的杯子注滿啤酒,一邊說:“我以前手下就你一個兵,現在你提拔了,我手下連一個兵都沒了,我還能做什麼?我去勒令村上關停石礦?村上不聽我的,我能怎麼辦?”
蕭崢不解:“你是分管副鎮長,村裡怎麼敢不聽你的?”金輝道:“蕭崢,你還是沒明白。村裡開石礦的事情,是宋書.記許可的,宋書.記有親戚就在石礦上投資了。我本來是不能跟你說這些的,可你現在是班子成員了,也不在安監站工作了,我跟你說了也無所謂。”
原來這樣嗎?怪不得村裡能這麼牛,怪不得金輝每次下去都是喝頓酒、拿包煙就返回了,因為金輝也沒有辦法!
“可是,金鎮長,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蕭崢道,“萬一真出了什麼重特大安全事故,你是分管副鎮長,肯定難辭其咎!”
金輝無奈一笑道:“重特大安全事故會不會發生,是一個未知數,運氣好的話,可能就輪不到我了。但我跟村裡對著乾,也等於是跟宋書.記對著乾,恐怕在你所謂的‘重特大安全事故’發生之前,我就得降職了。”
蕭崢有些不太相信宋書.記會這麼不講道理。在這個年代,鎮領導的親屬入股礦山的事情,也不是宋書.記一家。可不管怎麼樣,安全第一嘛,要是金輝要求村裡整改,宋書.記恐怕也能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吧。蕭崢道:“金鎮長,你是不是太悲觀了?”
金輝一邊喝啤酒,一邊搖搖頭說:“蕭委員,恐怕不是我太悲觀,是你太樂觀了。你不在我的崗位上,你不會知道,假如哪一天,你到了我的崗位,恐怕就能明白了。”
“到你的崗位?”蕭崢搖搖頭,“我可不想到你的崗位上去。”蕭崢剛剛從安監站離開,他可不想回到分管安全生產的位置上去。做了4年的安監工作,蕭崢每天都如履薄冰,說實話,能不接觸,他再也不想接觸了。
金輝看著他,笑著道:“你看,你有多虛偽,一方麵讓我去勒令村裡整改、停礦,一方麵自己卻不想到這個崗位上來乾。”
蕭崢道:“誰都知道你這個崗位是個燙手山芋,能不乾最好彆乾,但組織上萬一真把我安排到安監崗位上,我也沒有辦法,真有那麼一天,我保證我會讓他們整改,要求他們停礦!”
金輝道:“你這些都是風涼話,不可信!算了,不說這些了,這土雞煲還有不少雞肉呢,再來兩瓶啤酒,我們把這些雞肉乾掉,不能浪費嘍。”
蕭崢又去拿了兩瓶啤酒來,跟金輝兩人每人一瓶,把土雞都吃了,才返回鎮上。
中午,蕭崢就在安監站的辦公室裡打了個盹。
鎮上的這個安監站辦公室也是夠奇葩的,之前就蕭崢一個兵,但是安監站長這個崗位一直空著,也不給蕭崢。現在蕭崢提拔為黨委委員了,鎮上也不給蕭崢安排領導辦公室,讓他仍舊待在安監站,也不安排新的人給金輝用。
要麼就是鎮上不重視安監工作,要麼就是有意讓安監上沒人。
自己的分工還沒下來,蕭崢這段時間就出現了“空窗期”,簡直沒什麼事做。中午喝了點酒,蕭崢就在那套皮革都有些破的沙發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個午覺。
起來之後,蕭崢覺得太無聊,就去政.府辦轉了轉,跟“徒弟”李海燕要了不少報紙、雜誌和內參來學習。蕭崢不知道,接下去鎮上會給自己怎麼分工?作為黨委委員,無非就組、紀、宣那麼幾塊工作,如果還兼副鎮長,那就會多工、農等幾塊工作的選擇。
鎮上遲遲不給自己分工,恐怕也是宋書.記的主意吧,以示對自己提拔的不滿。但是蕭崢想,不管宋書.記心裡如何不爽,早晚還是會給他安排分工的。為此,蕭崢打算趁這段空暇時間,熟悉一下鎮上方方麵麵的工作,同時加強一下大政方針的學習,提升自己的理論水平和政治修養,本領學著,以後都會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