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翠萍表情嚴肅,毫無笑意,道:“我來看看你們,不可以?”
“當然可以啦。”馬鎧馬上搬了椅子過來,“古組長來看我們,我們這個屋子蓬蓽生輝呀。”
古翠萍沒坐,掃視了眼他們兩個人的房間,問道:“剛才,誰說要去看回族姑娘來著?”馬鎧眼珠軲轆一轉,心想肯定要挨批評了,就指著蕭崢道:“是我們蕭縣長呀,說什麼回族姑娘漂亮,讓我晚上跟他去看。我其實不樂意的,但蕭縣長非說一定要去看看。”
說著,馬鎧朝蕭崢擠了下眼。蕭崢一驚,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去看回族姑娘了?這不都是馬鎧一直在嚷嚷晚上要去逛街、看回族姑娘去?怎麼現在變成是自己要去看了?
瞧見馬鎧擠眉弄眼的神色,蕭崢算是知道了,他應該是在古組長麵前有點慫,不敢承認內心的那點小欲念。
蕭崢在鄉鎮的時候,就接待過前來督察的古組長,對古組長這個人是有所了解的,古組長對事不對人、外冷內熱,因而在這撥人裡,蕭崢算是最不怕古組長的人。既然馬鎧不敢承認,蕭崢就幫助他承擔了吧,就算被古組長批評一句,也能扛得住,就坦然道:“古組長,都說寧甘姑娘漂亮,我是想想找個機會去看看,是不是名不虛傳?”
古組長道:“古西夏國姑娘的基因傳下來,肯定是不差的。我也愛看漂亮姑娘,賞心悅目嘛。你們要是去逛街,也叫上我。”蕭崢道:“好啊,古組長。我還欠你一頓飯呢,沒有在杭城兌現,這次在銀州有機會的話,古組長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兌現了吧。”
古組長這才一笑說:“你還記著呢。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這次看機會吧。”蕭崢道:“好。”
古組長和蕭崢的這一番交談,讓馬鎧怔在那裡了。古組長竟然沒有批評蕭崢?他沒有聽錯,蕭崢確實親口承認了要去看回族姑娘,古組長非但沒有批評,卻還說她也喜歡看漂亮姑娘,說要一起去。
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馬鎧用手在自己的後腦勺拍了拍,自問該不會是在做夢吧?手拍上去,明顯還是有點痛感的。這說明不是在做夢。原來,古組長雖然是女人,也是愛看漂亮姑娘的,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早知道,馬鎧就承認是自己要去看回族姑娘。哎,弄巧成拙!
這時古組長又道:“我來通知一下,按照領導的要求,等會吃晚飯,酒要喝,禮節也要到,這叫入鄉隨俗。可是,我們也要把握一個度,不能喝大了,能讓對方多喝就多喝,我們自己儘量少喝。”
馬鎧一聽,正中下懷。奔波了一天了,喝點酒可以解乏。他知道寧甘這邊,肯定會安排好酒好飯,可就怕領導隻讓吃飯、不讓喝酒。沒想到,這次領導竟然如此開明,允許大家喝酒!馬鎧辨彆了古組長的那句“按照領導的要求,等會吃晚飯,酒要喝,禮節也要到,這叫入鄉隨俗。”這話,絕對不會是古組長自己說的,一定是陸部長!沒錯,陸部長是一個嚴謹與變通都能很好把握的人,在陸部長這裡,不是為嚴謹而嚴謹、也不是為變通而變通,嚴謹和變通都是手段,不是死守的規矩,目的就是推動工作、達到最佳的效果。
馬鎧隱隱地感覺,此次來寧甘絕對是來對的了。既能接觸到陸部長,又能學到不少處事經驗!馬鎧就道:“古組長,我們會把握好的。”蕭崢也道:“我們不會喝大的。”古組長道:“好,我還要去其他幾個房間轉轉。你們過兩三分鐘就可以下去了,吃飯在二樓的宴會廳吧。”
“這我知道,是在二樓。”馬鎧道,“等會我們就下去,謝謝古組長來提醒我們。”古組長點了下頭,朝門外走去,在門口忽然又停下來,轉過頭來對馬鎧道:“馬處長,大丈夫要敢做敢為,自己做的事、說的話,要勇於承認。其實沒什麼的!”
馬鎧怔了下,心頭暗歎,原來古組長心裡跟明鏡似的,早知道要去看回族姑娘是他馬鎧的主意。但是古組長也給了他麵子,說話就是點到為止。馬鎧心頭稍有愧疚,馬上道:“是,古組長。”古組長這就走了出去。
馬鎧坐了下來,輕輕抹去額頭一層汗珠。此時,房間的窗玻璃上忽然“嘩”“沙”的兩聲大響。這是在冬季十二月,饒是被譽為“塞上江南”的銀州,寒冷的風沙還是會穿過樹林撲到窗子上,可馬鎧還是因為古組長的一句話而臉龐發燙。看來,在聰明的領導麵前,是絕對不能自作聰明的。
酒店房間裡打著暖氣,可這寒風冷沙還是從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一點點。蕭崢忍不住來到了窗口,朝外麵的夜色中望去,樓下脫了葉的國槐和楊柳,在劇烈的搖擺著,風沙在街燈的光色之間穿過,就如穿著黃紗的幽靈一般橫衝直撞。
蕭崢不由想到蔣小慧就對他說起過,在她的老家,少水黃沙,在這寒苦的日子,蔣小慧他們村上的老百姓是如何在過日子?蕭崢如今無法想象,因為沒有經曆過。
“吃飯去了!”“走了,走了,快餓死了!”門口幾個同樓層的處級乾部,走過時朝蕭崢他們房間打招呼。“我們馬上出來!”馬鎧套上了一件大衣,衝蕭崢道:“我們下去吧,等會彆又讓領導等,你早上已經讓領導等過一次了。”
蕭崢說:“好,走吧。”他也將套在椅子扶手上的西服提起來,穿上,跟著馬鎧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