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正色道:“征西軍主帥是太子殿下,不請他出來主持議事嗎?”
元嘉麵帶不悅,聲音陰柔說道:“太子身體欠安,正在休養,都火燒眉毛了,就彆死板行事。你手下有三萬人馬,我們手下有三十萬精兵,咱們兩人就能說了算,定好了對策,誰敢說半個不字?來,你先說說看,咱們後邊這一仗,該怎麼打。”
李桃歌斟酌一番,小心說道:“目前有三條路可選,第一,不計一切後果衝入碎葉城,隻要將郭熙擒住,憑借城牆優勢,貪狼軍絕不敢貿然攻城。第二,在半途設伏,找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故意賣出破綻,引誘貪狼軍和安西軍來打。第三,全軍先撤到沙州,再撤到複州,邊打邊退,先過了貪狼軍這一關,再緩慢平定安西。”
元嘉撇嘴笑道:“你的前兩條路,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貪狼軍不敢攻打碎葉城,咱們就能攻的下了?兵書有雲,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雙方兵力大抵相等,郭賊巴不得咱去玩命,昨日攻城鏖戰,用幾萬條命才換了對方幾千條命,若不是金龍衛出手,中軍大帳都險些被衝爛,第一條路,行不通。”
喝了口涼茶,元嘉再度侃侃而談道:“至於第二條路,更是荒唐,大軍一旦陷入圍困,糧草,水源,援軍,一無所有,你當郭賊和貪狼軍是傻子不成?見到咱們處於易守難攻的地點,人家為啥要強打,既然不好攻,不如將其圍困,隻需半月,不用叛軍出手,這三十萬人馬渴也得渴死。”
李桃歌也知道情急之下的對策有些不妥,擰緊眉頭說道:“那咱們唯一的活路,唯有撤軍?”
元嘉沉聲道:“不撤軍,難道等死嗎?有貪狼軍相助,這也是無奈之舉,天寒地凍的,將士都在罵咱們祖宗,先撤到保寧都護府,熬過了這個冬天再說。”
李桃歌驚愕道:“撤到保寧都護府?安西不要了?沙州城和複州梅花鎖馬大陣,都是能抵禦強敵的城池,裡麵有數百萬子民,為何要棄之不顧?”
元嘉冷聲道:“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哪座城能供得起?光顧著埋頭廝殺,不懂得國計民生,錢呢,糧食呢?如今國庫空虛,你爹不惜得罪世家和皇室,才擠出這麼些軍備,再打下去,誰來給大軍提供糧草?”
“這……”
李桃歌一時語塞,找不到任何說辭反駁。
元嘉帶有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撤就趕緊撤,離大年初一子時不到三天,這三十多個時辰,大軍可走不了多遠。若是被貪狼軍咬住,等到郭熙前後夾擊,全都得葬送在漠西走廊。”
李桃歌心中五味雜陳,拱手告退。
走出帥帳,雪花翩翩起舞,落在臉頰手背,傳來冰冷涼意。
李桃歌腦中空白,眼神恍惚望著雪花,雙腿如同灌滿了鉛。
轟轟烈烈的西征,就這麼虎頭蛇尾完結?
不甘又有何用,總不能將三十多萬大軍全部葬送在安西。
怒火攻心之下,李桃歌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紅白映襯,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