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樓內廳,較之前廳,人流稀疏了許多。
可從客人的衣著來看,明顯著要高一檔次,能來內廳的姑娘,哪一個不是金陵響當當的名角?
霍疏跟著霍城進來,尋了個位置坐下。
台上,女子咿咿呀呀的唱著,嗓音柔媚,婉轉動聽。
她又瞧了一眼,女子不過十六七歲,一身杏子紅蘇繡彩蝶旗袍,身段窈窕,杏眼桃腮,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你的蘇蘇姑娘?”
“這是新來的杜鵑姑娘。”
霍城敲敲桌麵,四下張望,“你瞧,這些人十有**都是衝著蘇蘇姑娘來的,不過,也算捧了杜鵑姑娘的場吧。”
霍疏掃了一眼。
金陵有名的公子哥來了大半,這位蘇蘇姑娘,倒也算是個人物。
她心下升了些好奇。
一場唱罷,杜鵑姑娘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一個十一二三的丫鬟緊跟著上台,脆生生道:“我家姑娘今日偶感風寒,不宜出台,挑一人招待,我這裡有錦帕數張,隻有一張繡著我們家姑娘的名字,哪位拿到,哪位就是有緣人。”
底下一眾公子哥沸騰了。
“選我選我。”
“姑娘看這裡,選我選我。”
“隻要你選我,宜香閣的胭脂水粉任你挑。”
“滾滾滾!”
霍城也舉著手,神色癲狂。
霍疏神色無奈。
這些人……至於嗎?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狂熱?
丫鬟下台,一一發著錦帕,路過霍疏時頓了一下,從籃中取出一張疊好的錦帕遞給她,“這是您的。”
霍疏微愣,猶豫了會兒還是接過來。
發完後,丫鬟上台,捂嘴笑,“現在各位先生可以看一下手中的錦帕,有我們姑娘名字的就是有緣人。”
霍疏閒著無事,也展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湧入鼻尖,說不上來什麼香,可並非脂粉味,清淡好聞。
純白的手帕上,用同色絲線繡著蘇蘇二字,邊上一株清清淡淡的白梨花開的極好。
她倏的瞪大眼。
這是……中了?
霍城餘光瞥見,張大了嘴,“我靠,你也太幸運了吧?”
他眼珠一轉,腆著臉笑,“阿疏,反正你也用不著,這個給我吧。”
話落,他抬手去搶。
丫鬟快步從台上下來,微微欠身,擋住霍城的手,“這位小姐恭喜您了,請吧。”
霍疏想了想,起身。
繞過一條長廊,又上了樓,拐了幾個彎,到了東樓。
丫鬟欠身,“小姐到了。”
霍疏推門進。
剛好少女掀了簾子出來,大概十六七八的年紀,著了一身水色印梨花雲煙旗袍,外披狐裘,纖眉彎彎,眸若秋水,皓腕上戴著一抹豔綠的翡翠鐲子,通翠的顏色襯著她膚色瑩白,硬生生的晃了人眼。
霍疏心微的一跳。
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大抵說的便是她了吧。
也難怪哥會喜歡,這樣的美人,她看了…也覺得心跳的厲害。
她輕舒口氣,壓下心頭的那些躁動,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叫蘇蘇。”
少女微微上前,欠了欠身,語氣極柔,“敢問小姐大名?”
嗓音嬌的很,嬌嬌怯怯,像是一朵開的極好的白梨花。
她回了神,道:“霍疏。”
“霍疏…”
少女歪頭念了一聲,倏的笑出來,“真好聽。”
“霍疏小姐,你想聽哪些曲兒?”
霍疏輕咳,麵色有幾分不太自然。
她對自己名字其實並不太滿意,可從她口中這麼說出來,便似帶了那麼一股韻味,讓人還想再聽。
她抿了唇,耳尖滾燙,“你叫我霍疏就行。”
對麵少女嗯了一聲,輕聲道:“我未進春景樓之前,叫蘇妤,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喊我妤妤。”
霍疏看著她點了點頭。
蘇妤坐在了下方,又問了一遍,“你想聽哪些曲兒?”
她怔了下,想到丫鬟的話,鬼使神差的開口:“聽說你身體不適,今天我就不聽了,你坐著陪我說說話就好。”
蘇妤怔了下,唇角彎彎,“好。”
這個世界的霍疏,也生的美,興許是早些年在國外待的緣故,她的衣著也偏西式,穿了一身象牙白素雪洋裙,外披淺咖色大衣,身形高挑,眉目冷豔,舉手投足間儘是清淡卓然的氣質。
這樣的霍疏,沒那麼明豔,沒那麼恬靜,也讓她心動的不能自己。
霍疏被她突如其來的笑晃了眼,稍許移開了視線,輕咳了一聲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她怔了怔。
這個年紀,她還在家裡人寵愛嗬護下,可她卻已經成了金陵一等一的絕世名伶。
這背後,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她心中自然有數。
思及此,心中不免又多了幾分憐惜。
“你…一直住在這個地方嗎?”
蘇妤點頭,細聲回道:“自小就被賣進這個地方,記不得年歲了。”
霍疏嗯了一聲,又問:“她們對你好嗎?”
“媽媽待我極好,其他姐妹也很客氣。”
“那…”
一問一答數句後,少女似惱了,嗔了一句:“霍疏小姐,您是來調查戶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