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業侯府。
許久未露麵的周天策神色更顯蒼老，身上雖穿著華服，身形卻更加佝僂瘦削，幾成皮包骨。
“咳，陳家二子現今實力已成長如此？”
他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老管家沉屙，聲音沙啞蒼老。
沉屙低著頭，“是。”
砰！
周天策扔出一盞茶，神情冰冷看著他，問道：
“你滿意了？”
沉屙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周天策看了他良久，方才問道：“遠兒怎麼樣了？”
“先前我去過一次，遠少爺如今已獲得絕刀傳承，實力超絕。”
“比那畜生如何？”
“……”
沉屙再次閉上了嘴。
他有心想說陳遠不差，但卻知道如今陳逸的實力已經無法估量。
除非他親自出手，否則便是周天策這位武侯，也會死在陳逸手中。
雖說沉屙難以理解陳逸是如何在四品靈竅境，將他的劍道修煉到劍心通明境界的。
但是這不妨礙他對陳逸實力的判斷——兩相結合，那位“小劍仙”的實力至少比肩二品神遊境。
並且不是一般的二品境，而是二品上段。
要知道，從《天驕榜·地榜》公布的戰績來看，當時的郝鬆青身上還有著“神降之術”加持，實力堪比三品上段。
如此，不難推測出陳逸現今實力。
“哼！”
周天策冷哼一聲，陰鷙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轉身看向亭子之外。
良久之後，他的神情緩和下來，冷淡的問道：“武安軍那些斥候還在盯著？”
“是，”沉屙躬身道：“除去先前發現的十五位，近期那邊又增加了接近百位。”
“可恨！”
周天策眉頭緊皺，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殺意。
“要知今日，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他！”
沉屙知道他所說的還是陳逸，抿了抿嘴沒有開口。
他心中清楚老侯爺所說不假。
若非當初周天策不想把事情做絕，便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機會，以至於到如今的境地。
“你找個時間，將‘潛龍’交給遠兒吧。”
“現在？”
沉屙一愣，隨即勸說道：“老爺，如今遠少爺正在無量山準備接下來的盛會，恐怕他難以分心。”
周天策背對著他，擺手道：“先讓他熟悉著，讓那邊的‘潛龍之種’協助他。”
“這麼久過去，那些人已經成長起來，足夠幫助他做些事情。”
“是。”
沉屙不敢再勸。
“小畜生那裡也派人過去盯著，”周天策頷首道：“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動向，必要時候，找四方樓的人探查。”
沉屙眼睛閃爍不定，點頭道：“我稍後就去安排。”
他不明白現在為何還要關注陳逸。
以陳逸表現出來的實力，整個敬業侯府麾下以及“潛龍”都沒人是他的對手。
難道說……
不等他繼續深思，周天策再次開口道：“接下來的重點放在陸家那裡，這件事情不能再出岔子！”
“老爺，濟州府先前來信，陸家已經有了警覺，計劃若是繼續恐怕會暴露‘潛龍’所在。”
“暴露？”周天策冷笑幾聲，“如今的境況，你以為還能瞞多久？”
“不說一直盯著的武安侯陳太平，便是聖上，怕是也有所察覺。”
沉屙微微皺眉，“若是聖上知道，為何他一直沒有動作？”
周天策咳嗽著轉過身，緩緩向亭子外走去。
“當你擁有絕對的實力，你同樣不會在意下麵的人如何做如何想。”
“你隻會關心結果是不是如你期望的那樣，不會再去關心那些人的生死。”
“畢竟螻蟻再是蹦躂，還是螻蟻。”
沉屙恭敬的行禮，一直等周天策走遠，他才站起身看向那道佝僂身影。
不知道為何，他隱隱察覺到老侯爺有些異常。
尤其是在說起“聖上”之時。
以往周天策的怒火，隻會針對武安侯，或者針對他的血脈子嗣。
而這一次卻不同——他第一次從老侯爺口中，聽出對那位至尊的不敬。
沉屙搖了搖頭，轉身向侯府外走去。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
開春之後的無量山天氣暖和許多，沒有刺骨的寒風，到處都暖洋洋的，連帶著陳遠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不過和陳逸實力精進的消息相比，天氣就顯得無關緊要。
陳遠看著手中的《天驕榜·地榜》，第一頁上麵那一幅陳逸的畫像，手指比劃幾番，臉上不禁浮現笑容。
“長高了許多，不過沒我高。”
“英俊，很英俊，都快趕得上我了。”
“這舞劍的身影也很瀟灑啊，嗯，不如我耍刀那樣霸氣。”
綜合比較下來，陳遠眉開眼笑的得出一個結論——
除了實力外，他全方位碾壓陳逸。
“嘿嘿，不知道二弟他看到我在《天驕榜》上的英姿後，會不會自慚形穢？”
陳遠難得心情不錯。
這樣說不算準確。
事實上，當他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晏海不在身邊時，他的心情都算不錯。
哪怕是他獨自待在封魔穀地與那裡的妖魔廝殺時，他同樣有方法自娛自樂。
想想京都府，想想武安侯府，想想周婉儀、陳太平和陳逸。
起初他隻是希望能夠擺脫孤單和壓抑。
直到後來，他無意間發現這樣的方式還能有效避免絕刀對他心神的侵蝕，便一直維持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