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這,這成何體統。”花仙子板著臉,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花有香自顧自的抱著她,兩人都隻穿著褻衣,肌膚接觸的瞬間,花仙子便不動了。
“二花,勞資蜀道山!”
“……”
好熟悉的口頭禪。
印象中,自從她們姐妹離開川府拜入太虛道宗後,花有香就再沒從大姐口中聽過這句話。
不過她仍舊厚著臉皮賴著不走。
笑話。
她小時候都不怕,更何況是修為達到靈竅境的現在?
“姐,你和師兄有什麼打算?”
“什,什麼打算?”花仙子偏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隨後乾脆也側躺著。
“成婚呀。”花有香嘿嘿笑著摟住她道:“姐,你彆告訴我沒想過這事。”
花仙子身體一頓,臉上卻是露出些恍然。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陳逸,還想到了林雪茹。
半晌。
花仙子悠悠的說道:“天不早了,睡覺吧。”
“……”
花有香有心還想繼續詢問,見她已經揮手熄滅了房間裡的油燈,隻得朝後平躺下來。
“姐,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永遠支持你。”
“嗯……”
……
陳逸的離開並未驚動任何人,但京都府內仍有寥寥數人察覺到他的劍意波動。
一如京都學府的大先生林中客,如兩位藏身於皇宮大內的蒼老護衛,如大空寺那位空淨住持。
皇城大內。
從早上開始,朝會一直開到臨近子時,數位大臣方才姍姍離去。
一個個神情嚴肅,不時歎息幾聲,好似有什麼事情讓他們很為難。
“敬業侯周天策竟然提出讓陳遠接任侯位,他是不是老糊塗了?”
“即便那陳遠是周婉儀所生,體內擁有周家血脈,同時也經過周家先祖的認可,但,但這……”
“這他娘的,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陳家?”
鎮北王杜青聽著身側軍部尚書賀韻文的低罵,微微抿了抿嘴沒有開口。
很早之前他就隱隱察覺周天策的打算,他還多次隱晦的提醒過陳太平。
沒想到還是到了今日這一步。
“王爺,您就不打算說點什麼?”賀韻文看了看他的神色,低聲問道:
“若是陳遠接任敬業侯之位,那陳家可就是一門雙侯了啊。”
“再加上那名動天下的‘小劍仙’陳逸,整個陳家的名望隻怕要蓋住你我啊!”
鎮北王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說道:“不論誰接任敬業侯之位,都是守衛北雄關的武侯。”
“賀尚書不上前線有所不知,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誰都願意過的。”
“若我是太平,便是拚了命也不希望所有子嗣擔此責任。”
賀韻文訕笑幾聲,臉色有些難看。
他貴為軍部尚書,負責一應武侯的調遣和內務,責任重大。
但在鎮北王口中倒像是成了不上前線的“傀儡”。
“我說二位,現在問題的關鍵已經不是理論對錯,而是聖上為何會這麼乾脆的答應周天策?”
這時,吏部尚書盧靈均眉頭緊鎖說道:
“最令我詫異的是,周老侯爺提出讓陳遠改為周姓,聖上竟然沒有答應。”
“還說要麼陳遠繼任敬業侯之位,要麼就撤出周家武侯傳承。”
“你們說,聖上這樣做到底是在為難周老侯爺,還是要讓陳家坐實‘一門雙侯’?”
聞言,杜青眼神微微閃爍,沒有開口妄議聖上。
雖說他同樣不理解聖上這樣要求的打算,但此刻身在皇城內,他可不想說些過激的話被人聽了去。
而賀韻文卻是附和道:“老夫也很詫異,明明讓陳遠改周姓,既可堵住悠悠眾口,還能圓了周老心意。”
“偏偏聖上其他都答應下來,獨獨這一條卡在了周老的命脈上。”
“你們應該看到了吧?當時周老侯爺的臉色?”
“看到了啊,”盧靈均兀自疑惑的低聲道:“那張老臉難看至極。”
“若非殿外有醫師候著,我都懷疑周老侯爺會被氣死在殿上。”
“好在最終他同意下來,也讓聖上有了台階,不日便會下旨宣布陳遠繼任敬業侯之事。”
“不過吧,我看那陳遠不像是好相與的人,最後聖上要求他儘快和十四公主完婚,他就沒答應下來。”
“……”
聽著兩人的議論,鎮北王杜青一陣心累。
他突然很羨慕鎮南王公冶嘉鴻。
那老小子什麼都沒做就解決了鎮南關的危機,順便還開疆擴土一千裡。
怎麼事情到了他這兒,又是陳家“一門雙侯”,又是“敬業侯傳承”,又是“聖上賜婚”……
這一堆破事下來,他都不敢想象北雄關一眾將士得知後會有何反應。
想到這裡。
杜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絲毫沒理會身後兩位尚書的招呼,徑直返回鎮北王府。
差點忘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儘快告知陳太平才好。
畢竟那陳遠可是他的嫡子!
待幾位大臣離開了皇城,深宮裡的魏皇臉色突然冷淡許多。
他站在空蕩蕩的皇極殿上,看著平整明亮的紫玉石板和左右兩側的通天柱,心神很是震蕩。
“好,好,好,好得很!”
“武侯傳承,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敢逼著朕在半日內作出決定!”
“周天策,老匹夫,不當人子!”
一側的劉高噤若寒蟬,他低著腦袋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一般。
當然,他心中清楚,這事情也怪不得聖上生氣,著實是那周天策不是東西。
聖上初聽“武侯繼任”的事情後,並沒有說拒絕或者同意,隻說等明日朝會時商議。
但那周天策死活不答應,還哭訴說什麼他們周家為大魏朝貢獻良多,北雄關上一戰捐軀雲雲。
惹得聖上臉色大變,推脫的話再也沒法說出口,以至於緊急召見幾位尚書和鎮北王商議。
若不是最後有了結果,雙方各退一步,議定了陳遠繼任敬業侯的事情,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
劉高都能想象到,若是周天策死活不退,他就真的死了。
還有那個陳遠,好好的賜婚也推脫……
“劉高!”
“在!”
“去,去把姬行雲叫來!”
“是!”
劉高一個激靈,連忙小跑著離開皇極殿,前往皇城邊緣的守夜司。
糟糟糟……聖上這次是動了真火了……
連守夜司司長姬行雲都要找來,這次京都府內不死個把人怕是很難平息聖上怒火。
哎,何苦來著呢?
待整個大殿隻剩下魏皇一人後,他臉上盛怒逐漸消散,直至恢複平靜。
良久。
魏皇嘴唇開合間,低不可聞的聲音傳出:“你說,那老匹夫究竟查到多少?”
空無一人的大殿上,驀地出現一道極細尖銳的嗓音如公鴨般說道:
“很少。”
“依老奴之見,他應是自感時日無多,想在最後的時間先解決周家傳承問題。”
“嗬嗬,他倒是不敢空著手去見列祖列宗。”魏皇輕笑一聲道:
“不過朕早就猜到他的打算,並不覺得意外,倒是那陳遠……”
“他似乎和你口中的‘絕刀傳人’有所不同?”
細小聲音開口道:“的確不太一樣。據老奴所見,他和晏海的絕刀刀意有明顯差彆。”
“這是為何?”
“老奴不知,說不定是陳遠有其他際遇,以至於他的絕刀從‘無情刀’轉為‘有情刀’。”
“有情刀……”魏皇臉上露出些許讚賞道:“若是如此,陳遠還算一位有情有義的人。”
“怪不得瑾瑜這般重視他,不惜欺君也要讓朕將下嫁的人改為她。”
暗中的聲音沒有開口,似乎是忌諱議論皇室宗親。
“這些時日,你多費心吧,替朕看看陳遠為人。”魏皇沒在意的繼續說道:
“若是他當真如你我猜測是位有情有義的人,那朕便是壓也要讓瑾瑜嫁過門。”
暗中聲音開口道:“聖上不怕公主殿下嫁過去後受到傷害?”
“他敢!?”魏皇哼道:“朕的女兒看中他,是他的福氣,豈是他能不同意的?”
“何況瑾瑜在朕的子女當中,不論樣貌、學識、修為都不差,他有何不滿意的?”
暗中之人:“……”
他隻是個閹人,實在看不出女子們有何區彆,都是紅粉骷髏罷了。
沉默片刻。
魏皇好似想到了什麼,語氣隨意的問道:“那陳逸呢?”
“他今日去了邢國公府,隨後便一直待在太虛道宗駐地內。”
“傍晚時分他從那裡離開之後,卻是劍意遮掩了一炷香的時間,像是去見了什麼人。”
魏皇略有意外的問道:“那他現在在哪裡?”
暗中之人仔細感知著京都府各地,竟是沒有任何發現。
隻在距離太虛道宗駐地不遠處,察覺到一絲極為淡薄的殺伐劍意。
似是一路向上……
“嘶!”
“怎麼?有什麼發現?!”
“他離開京都府一路向西,看樣子他是去——無量山!”
魏皇大為震驚,驀地起身道:“快,你即刻出發跟過去,絕不能讓他出事!”
“可是……”
“有大先生和老黃在,朕這裡不用擔心!”
聞言,暗中之人停頓片刻,方才應是離去。
待一切平靜下來,魏皇方才坐回皇位上,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陳太平啊陳太平,你兩個兒子真是不省心啊!”
“朕都不知道你他媽是怎麼教育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