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侯陳逸前來道賀!”
“賀禮一百件,金石藥液、錢財法器,慶賀陳遠繼任敬業侯之位!”
陳家車夫從馬車上搬出一件件賀禮,其中有武安侯府備的,也有陳逸這些年的珍藏。
一應事物沒有遮掩珠光寶氣熠熠生輝,齊整的擺在敬業侯府門口的影牆內。
陳逸站在牆外,一手扶著腰間春雨劍,一手背在腰間,神色平靜的注視著影牆上的石雕。
上麵雕刻內容是一名身著魚鱗鎧的武將,揮舞長刀斬妖除魔的景象。
一旁還有幾句提詞:“周畢役衝鋒陷陣五十載,斬妖數萬,英雄蓋世!”
蓋世……
陳逸思緒莫名。
再是英雄蓋世,也抵不住後世子孫的自甘墮落。
這時,等在前院的陳遠沒瞧見陳逸身影,思忖再三後,神情平淡的繞過影牆。
兩人目光交彙,各自打量著對方。
陳遠身形略健碩些,一身紫袍肩寬體闊,腰間掛著萬鈞刀和敬業侯腰牌玉佩,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而陳逸身形相對單薄些,但他身上的紫袍卻將他襯托的更顯俊美威嚴。
特彆是他手掌按在春雨劍上時,身形宛如一柄利劍衝霄般,隱約一股殺伐撲麵。
沉默片刻。
陳遠嘴角扯了扯,擠出笑容說道:“這上麵雕刻的乃是周家老祖。”
“如今他也是大哥的老祖。”陳逸語氣冷淡,眼神清冷幾分,不似先前在南蠻秘境時的模樣。
陳遠眉眼低下幾分,似是已經想到他這般態度。
“二弟能來,我很高興。”
“是嗎?”陳逸看著他片刻,側頭看向牆內:“大哥高興與否,隻有你自己知道。”
“這些時日你躲在敬業侯府裡,可是已經想清楚以後的路?”
陳遠微微抿嘴,說道:“我已經決定承擔敬業侯之責,過些日子便會前往軍營訓練敬業軍,而且……”
他頓了頓,抬起頭看著陳逸,眼眸略有閃爍的說:
“而且父親和母親也已經同意。”
陳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徑直繞過陳遠向院內走去,語氣依舊冷淡的說:
“事已至此,作為兄弟,我便預祝大哥能為大魏朝立不世之功!”
這時,影牆內的沉屙瞧見他的身影,快速輕點完賀禮,雙手托著一本名冊,畢恭畢敬的走來說道:
“老奴代周家謝過侯爺,還請侯爺留下墨寶。”
陳逸看了他一眼,認出他是那時在皇城外送陳遠前往無量山的周府管家。
也是陳遠口中,親手將他推進水池地窟之人。
陳逸一頓,平靜的接過小狼毫,龍飛鳳舞般在名冊上寫上名諱:
“你跟隨周老侯爺多久了?”
沉屙略顯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好似自豪般說道:
“老奴跟隨老爺已有四十三載!”
“四十三年?”陳逸又在自己名字旁邊,寫上陳太平的名字,以此代表武安侯府。
“那你這輩子也算值了,能先後服侍周家三位侯爺的下人可不多見。”
沉屙心中莫名一冷,連忙接過他手中名冊和小狼毫筆,麵上毫無異樣的回道:
“老奴慚愧,當不得侯爺這般誇讚。”
陳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絲劍意瞬息間侵入他的體內。
沉屙頓時一動不敢動,腦門隱隱溢出細密汗水。
“老管家不容易啊,嗬嗬。”
陳逸咧嘴露出一抹笑容,一邊向中院正堂走去,一邊傳音沉屙:
“老管家刀道神通卻甘心窩在周府,本侯佩服!”
儘管沉屙方才反應迅速,但陳逸探入的那絲劍意仍舊察覺他體內刀意的阻擋。
僅是那麼一瞬,陳逸便已清楚眼前的老管家刀道境界之高,遠超他表麵展露。
待他穿過前院,沉屙抬了抬頭,卻是發現後背已被汗水打濕。
他心中苦笑,這位新晉英武侯的劍道修為當真深不可測啊。
方才那一絲劍意入體,他便察覺到不好,想要再收斂體內神通刀意卻為時已晚。
“劍道神通四境,哎……”
陳遠瞧見他的神色,眉頭一皺又瞬間舒展開。
沉屙察覺他的目光,收拾好心神,合上手中的名冊跟過去,傳音說道:
“遠侯,今日英武侯來者不善,您可要當心些。”
陳遠聞言搖了搖頭:“我二弟不會在此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他能看出陳逸眼神中的冷意和失望,心中歎息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至少第一關順利度過——陳逸並未對他出手,也不像是前來責問祖爺爺的。
而二弟眼中的失望,或許隻是因為他依照先前打算前往太周山……
沉屙臉上露出些許苦笑,心說那位已經出手了,隻是除他之外沒人發現。
但他又無法將此事透露給陳遠……
沒奈何,他隻能暗暗戒備起來,以防止今日有意外發生。
“如今還剩下幾位賓客未到?”
“回遠侯爺,還有幾位朝臣沒到。”
陳遠抬頭看了看天空,日頭即將歸到正南方向。
“那便不等了,即刻開始吧。”
沉屙點了點頭,“老奴這就去知會老爺,請他主持宴席。”
“好。”
說著,兩人一同向中院走去。
與此同時。
後院中的年輕道人躲在門廊角落,看著陳逸進入中院正堂,饒有興趣的說:
“老侯爺,這陳逸看樣子對陳遠接任敬業侯之位並不開心?”
周天策先是一怒,後又是臉上意動道:“陳逸這樣的態度,可是要與遠兒決裂?”
年輕道人回頭看向他,若有所思的說:“老侯爺,您是這樣認為?”
“此番遠兒繼任,陳家雖未說什麼,但老夫以為他們必定不會高興。”
周天策思索道:“陳逸如此行徑,應當也是陳家的態度。”
年輕道人笑了一聲,當即轉身離開後院。
“老侯爺,您彆關注陳逸,還是多想想如何讓陳遠改姓吧!”
周天策看著他走遠,蠟黃的臉色變幻不定,隱隱顯露幾分紅潤。
先前年輕道人讓他吞服的丹藥已然生效,讓他那對如篩子般漏風的肺臟舒緩許多。
思索片刻。
周天策重新佝僂下身體,輕輕咳一聲,略有凝重的歎了口氣。
觀霧今日到來,隻怕另有深意……
……
此刻,周府正堂內。
陳逸剛剛到來,這間大堂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靜!
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