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礙於身份,不方便湊進去圍觀,隻好派了黎啟武前去。
他自己則在校場周圍無目的的踱步,隻要是想聽聽百姓的交談。百姓們日常閒談,無論是什麼內容,都對朱慈烺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自小生活在宮中,接觸最多的是乳母、太監和宮女,其次是皇親和勳貴。等他六歲後,崇禎就選了大儒入宮講學,將他識文斷句和聖人之學,至於文武百官,其實很少見到,最多見幾個東宮屬官。
而尋常百姓,是不可能見到的。
百姓二字,在他心中就是書本上的兩個字符。
雖然他學了聖人之學,治國之道,相對於這些百姓屬於博古通今的知識分子,但是對於大明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態,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直到這次國難,他流落在外,才真正發現了大明的另一個天地。
貧窮、饑餓、衣不遮體、家徒四壁、病無可醫、戰亂、殺戮這些名詞終於從書本上蹦了出來,展現在他眼前。
而那些自小學習的忠君愛國、明君仁政的理念,幾乎不存在世間。
朱慈烺試圖在底層士兵、百姓的口中聽到這些,哪怕僅僅一句也好,但是他失望了。
天下之人所言,大都是今天吃了嗎、明天吃什麼、以後怎麼吃這些,什麼忠君,什麼孔孟、什麼風花雪月,興許,隻能出現在書本上吧。
十七歲的朱慈烺被殘酷的現實裹住,思想發生了重大變化。
大半個時辰後,黎啟武氣喘呼呼的回來了,因為人多眼雜,他沒有行參拜之禮,咕咚咕咚喝了一大袋水,說道:
“殿下,長跑選拔已經結束了,參選的數萬人中,隻有兩千人跑完全程,接著是舉石鎖,全部完成的隻有二百多人,其他人都淘汰了。”
“不是說還有加分項嗎?”朱慈烺問。
“弓箭火器幾乎沒人見過,能加上這點分數的寥寥無幾。”
“這麼看,還真是精兵難求啊!”朱慈烺緩聲道。
“殿下勿憂,這隻是玉田一地,京畿十多城,如果每個縣城都有四百人入選,加在一起,還是很可觀的。”
正說著,一個小卒跑了過來,跪下交給朱慈烺一份公文。
朱慈烺看了,對黎啟武說道:“看來我們得緊走幾步了。“內閣首輔李邦華已經得知了我們的行程,明日準備出城迎接本宮。”
黎啟武聽了不敢怠慢,連忙護著太子回到軍中,往京師趕去。
當日,他們下榻通州,內閣和皇宮的人也於當日進了城,與東宮屬官交接任務。
太子回京是國之大事,內閣非常重視,早早就將太子儀仗準備齊全,一同送到通州。
明代、天子、皇子、親王移駕,車駕次第謂之鹵簿。一般解釋為“儀仗隊”,實際上鹵簿所涵蓋的內容比儀仗要豐富得多。
鹵簿的“鹵”意思是“大盾”。鹵簿的“簿”就是冊簿的意思,就是把“車駕次第”和保衛人員即裝備的規模、數量、等級形成文字的典籍。鹵簿一是保障帝王及隨員的安全,二是顯示權威,三是規範禮儀的等級,四是顯示國家的綜合實力,五是顯示對自然神和祖先的虔誠。
皇太子儀仗為:令旗一對、清道二對、幰弩一張、白澤旗一對、戟一十對、矟一十對、弓箭二十副、刀盾一十對……扇六對、唾壺一、唾盂一。
第二日,聲勢浩大的太子儀仗就出了通州,前往京師。
這個儀仗可謂是奢侈至極,雍容華貴,很快便引起百姓圍觀。五千護衛鮮衣怒馬分列左右,見百姓圍觀,唯恐太子有什麼閃失,連忙上前阻隔,將太子車隊與百姓隔開。
奢華和赤貧的兩個世界,頓時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