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懋第懷著忐忑的心情給妻子交代好後事,在一眾家人的哭聲中毅然去了皇宮。
在那裡,有馬紹諭、陳用極、王一斌、張良佐、王廷佐、劉統等隨行人員等待。
左懋第一到,一眾人便按官職排了位置,朝著皇宮拜了又拜,算是向弘光辭行。
所有人都知道,此去凶多吉少,都是懷著踹踹之心上路,各有心思的北行而去。
他們出了城,默默前行,走到城北側20裡的一處涼亭,突然發現亭外站了十幾個士卒,亭中,一個儒生打扮的人坐在石桌前飲茶。
見他們到了,亭外一個士卒快步而來,左懋第一拜,「史尚書有請。」
一眾人目視左懋第入亭與史可法品茗,自己坐在路邊靜等。
半個時辰後,左懋第返回,神色比剛出發時清朗了些許,眾人雖有心問二人談了什麼,但見左懋第不言,也就收起了言語,繼續悶聲趕路。
三天後,一行人來到淮河岸邊,想著沿途見到的難民,回憶著他們麵黃肌瘦衣不遮體的餐桌,他們做足了心理準備。
因為北方經過建虜屠戮、闖賊兵亂,肯定更為淒慘,他們預想,北方肯定餓殍遍野,十室九空。
渡淮河時,一行人被守河的水師攔住,帶兵將領見了他們手中所謂的聖旨,輕蔑的一笑,繳了他們武器,便放行了。
「不派兵押解我們?」左懋第驚異。
「皇上有旨。南京偽帝派來的人,都不截留,不押解,任其自行北往。」那將軍很是冷漠。
左懋第唏噓,鄭重拱手,轉頭北去。
行了四日後,一行人驚訝的發現,他們作為南京的官吏,穿行在「假崇禎」控製的地域,竟然暢行無阻,自始至終沒遇到任何攔阻和盤查。
這晚,左懋第躺在徐州的官驛裡,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四天下來,他路過的地方好似不是大明北方,或者說,不是他認知中的大明北方。
從淮河到徐州360裡的路上,他沒看到一個流民、乞丐,沒看到破敗的村舍,沒看到荒蕪的農田,沒看到趾高氣揚、魚肉百姓的官吏和士卒。
這裡的百姓都很安逸的出行,臉上也再無他記憶裡的枯瘦。
一個個麵色紅潤,精神煥發。
他不時就見到路邊聚在一起閒聊的農夫,不時看到奔跑在田間地頭的孩童,不時看到村落裡飄出的嫋嫋炊煙。
徐州城中,更是一派國泰民安之象,家家戶戶都是殷實之狀,商鋪和小攤的生意也很好,城門的士卒也僅僅是站崗,沒有任何搜查和盤問的動作。
百姓們是那樣悠閒,好像已經多年不遭戰亂,早已經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
到這時,左懋第才真正理解了史可法的話:「在北邊,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
他本以為史可法說的是北方悲苦,誰知道說的是北方富足。
天亮了,一行人繼續北去,他們不再愁眉苦臉,因為他們漸漸覺得,京師的那位一定是一位英明之主。
三日後,左懋第等人到了曲阜,祭拜孔廟後繼續北上,之後一路過濟南、經德州、繞過河間,直奔順天府。
他們在濟南和德州,見到了幾十裡聯營的精銳之兵,在黃河兩岸廣博的大平原上,見到了一望無際的,方方正正的田地。
忐忑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他們知道,他們將要麵對的,是一位睿智的君主,而且,肯定不是崇禎!
因為崇禎絕對不可能將國家治理的如此富足。
唯一讓左懋第苦惱的,是如何讓京師那位掌權者承認弘光的正統,輔助弘光中興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