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飆。
邁巴赫很快駛入了潯陽縣老舊破敗不堪,密布著因采礦地下塌陷而出現裂痕,以至於無人居住的老礦區筒子樓宿舍區,然後左拐右拐,停在了一棟筒子樓下麵。
耿啟強在車裡坐了一會兒後,才帶上一雙皮手套,推門下車,然後沿著樓外搭建的走上兩步便嘎吱嘎吱響的鐵樓梯,來到了天台。
“強哥,這邊。”陳飛早已在樓頂等著,看到高啟強過來,立刻叼著煙衝他用力揮了揮手,另一隻手如獻寶般提著個塑料袋搖了搖,笑道:“老郭家的鹵豬肺,您以前最愛這口,我剛把老郭頭從床上叫起來,從他家冰箱裡翻出來的年貨,拿老湯回鍋了一下!鹵豬肺配酒,越喝越有!”
“虧你還記得。”耿啟強聞聲,走過去接過塑料袋,打開聞了聞後,笑著感慨道:“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味兒。”
打拚的時候,窮,肉是個稀罕物,隻能吃些彆人不願意吃的下水過過癮。
豬肺這東西,好多人都嫌棄這東西太臟了不肯吃,所以量大管飽且便宜,成了他最喜歡的下酒菜。
這些年,混出頭了,什麼山珍海味都吃慣了,但這東西,真是有好多年沒碰過了。
現在聞起來,隻覺得過去的日子簡直就是恍如隔世。
“強哥,來,筷子。”
陳飛遞給耿啟強一雙竹筷,也懶得管什麼乾淨不乾淨,坐在了地上。
耿啟強也有樣學樣,坐在了地上,接過筷子,夾了一筷子鹵豬肺放到嘴裡,閉上眼睛,咀嚼了一下。
綿韌的口感,再加上哪怕是放了大量鹵料還壓不住的那股子衝鼻子臟器味,過去的美味,此時此刻,竟是讓耿啟強有了一種想吐的衝動。
鹵豬肺的味道沒變,破敗的筒子樓沒變,可是,他變了。
現在的他,不是街上人人都踩一腳,但打不死的小強,而是走到哪裡,彆人都要點頭哈腰的強哥。
他也不是那個拎著一袋子鹵豬肺,坐在天台上,跟兄弟們吆五喝六,喝地醉醺醺時,說老子是人中之龍的混混,而是先拿茅台漱漱口,再拿法國鵝肝、日本和牛、俄羅斯魚子醬來享受生活的耿董事長。
他也不是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而是這萬家燈火中,一直有一盞在等他,有躺在床上,等他回家,有盼著他回家講故事的女兒,他現在是丈夫,是父親。
物是人非。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強哥,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