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喝了口酒,悠悠回憶起往事。
“那時候棒棒北島那一戰還沒有開始……”
“我們正迎來人民解放戰爭的偉大勝利。”
“那回有三天假,排長湊足了津貼,拉我們出去喝酒。”
“說起排長,也是個奇人,論功夫應該比你師父還高些。”
“二十年前打扶桑那會,就能聽風辯位,彈不虛發。”
“他本來老早就該升了,打扶桑的時候,打得太狠,手底下一個俘虜都沒有。”
“立一回功,被批評一回,怎麼也升不上去。”
“打常凱申又都是同胞,有的還曾經並肩作戰過,他下不去手,被批評的更狠。”
“一個部隊,一個部隊的換,都待不長。”
“後來輾轉到了我們連隊,成了排長。”
“倒是跟我們能打成一片。”
薑岐給宋叔敬了杯酒,津津有味的聽故事。
“那天在酒館裡。”
“開始是兩個,三個,喝著喝著,就成了整整一排人!”
“終於勝利了,大家夥開心啊!”
“排長正值壯年,先抓著我們一個個灌。”
“後來就成了我們灌他,從滿臉通紅喝到臉色發青。”
“喝翻了排長,我們接著互相灌!”
“哈哈哈哈哈!”
“那頓酒喝了整整一夜,最後能站著從屋子裡出去的人隻有吳老哥!”
“小七,你說你師父厲害不?”
薑岐想起那個經曆艱苦卓絕,終於迎來偉大勝利的時刻。
也不由的激動了起來。
問道:“宋叔,那排長呢?後來在哪個部隊?”
“退伍後還有沒有找您喝酒?”
宋叔神色一暗,虎目中隱隱淚光閃動。
“沒有後來啦……”
“被彈片炸瞎了雙眼,拿根布條子綁上,還朝敵人陣地投擲手留彈……”
“依舊彈不虛發……”
“犧牲的時候冰天雪地,我們挖遍了戰場,都沒能湊齊他的遺體……”
“那年,排長剛好三十五歲,才立了功……”
薑岐身軀一震。
棒棒北島那場戰爭,就是由無數個這樣可歌可泣的英雄鑄就而成!
見宋叔神色黯然,王主任忙道:“吃菜,吃菜,又說這些!”
“都過去十來年的事了,還說他做什麼!”
宋叔調整了一下心情,強行笑道:“不說了,不說了……”
話是這麼說,桌子上的氣氛到底還是沉悶了下來。
薑岐更是想起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前世。
被橫流物欲蒙住了雙眼的人們,早已忘記這些血與火的往事。
不應該啊,當真不應該……
從棉花胡同出來再去壽比胡同19號。
薑岐看著精神抖擻的吳九獅,眼眶濕潤。
“師父……”
吳九獅被薑岐的樣子嚇了一跳。
“做什麼?做什麼?”
“再哭我這也沒有糖哄你!”
薑岐被吳九獅逗樂了。
“哪裡哭了?就是想師父了!”
吳九獅回頭叫人。
“清靈,過來給你師弟搭搭脈!”
“這小子今天絕對不正常!”
薑岐不想再提起剛剛那些事,畢竟吳九獅也是經過那場戰爭的人……
問道:“師姐,你這幾天有沒有去棉花胡同給宋叔紮針?”
從那場戰爭下來的人,沒幾個毫發無傷的。
吳九獅如此,宋叔如此,就連紅星軋鋼廠的聶副廠長也是如此。
葉清靈道:“宋叔的舊患比師父好調理,一個禮拜去一次。”
“你廠裡聶副廠長麻煩些,不過都比咱們師父程度輕。”
吳九獅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因為我立的功比他們多!”
薑岐從舊軍綠書包裡掏出一包醬羊肉。
“是,是,是!您最威武!”
“這包醬羊肉是我試著做的,您嘗嘗能不能比上月盛齋?”
吳九獅樂嗬嗬往正房走。
彆的他可能還不相信,薑岐的廚藝必信!
葉清靈急忙道:“師父,彆又喝醉!”
吳九獅哈哈大笑。
“放心,放心!”
“今晚隻喝一杯!”
薑岐跟葉清靈麵麵相覷。
自從那天吳九獅喝到大醉後,葉清靈隻許他每頓飯喝一杯。
誰知道吳九獅找了個搪瓷缸子出來,一杯足足有一斤!
……………………
轉眼已是周末。
薑岐大清早起來,西山晨練結束後,換了身新衣衫,打扮的整整
齊齊。
賈張氏看著薑岐腳下的千層底布鞋,臉上橫肉抽搐。
這小短命鬼又穿她做的鞋子出去顯擺!
薑岐故意跑到賈張氏身邊跺跺腳!
“賈大媽,還得是您!”
“這鞋穿得又合腳又舒服,比穿牛皮皮鞋可自在的多!”
“您以後且得多給我做幾雙!”
他還真沒說假話,牛皮皮鞋初穿那兩天,直磨腳後跟子。
賈張氏端起小馬紮就往西廂房裡竄。
“沒有,沒有!”
小當還是黃皮寡瘦,站在門口看著薑岐咬手指。
“彆啃手指!”
薑岐剝了塊話梅糖給小當,大聲道:“小當,快藏起來吃,可彆被你奶奶搶了!”
小當似懂非懂,兩條小短腿往對麵東廂房跑。
“一大奶奶,一大奶奶!”
西廂房門後賈張氏的憤怒情緒值再度爆表!
薑岐推著自行車哈哈大笑出門。
今天是去婁公館正式提親的日子。
豆角胡同。
趙師傅站在院子裡彆彆扭扭,挪不動步子。
孫沉香正在催促:“老趙,小七可是你徒弟,我一個人去怎麼行?”
趙師傅道:“我看見婁一嘯那張油頭粉麵的臉就不爽。”
孫沉香都要被自家丈夫給氣樂了!
“婁一嘯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哪裡油頭粉麵?”
薑岐看得好笑。
“師父,師母,該出發了。”
趙師傅就像是來了救星。
“小七,你師母帶你去提親,我不去成不?”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