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笑道:“曉娥,倒盆溫水來。”
薑岐先將那個卷軸打開……
婁一嘯看著那幅筆法拙劣,滿紙匠氣的畫卷,眉頭大皺……
“這就是撿的漏?”
“曉娥九歲的時候就比這個畫得好了……”
薑岐輕聲道:“爸爸,你上手摸摸。”
婁一嘯當真過來用手輕輕撫過卷麵。
又拎起畫卷紙張用拇指食指搓動。
對薑岐搖搖頭。
“這破畫經過裝裱,厚度也跟尋常畫卷差不多……”
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薑岐笑了笑,當然沒有那麼容易發現異常。
他要不是有洞察者之眼這作弊器,也隻會當做近代畫匠臨摹的作品。
而且還是出自一個半吊子畫匠的手筆。
陳媽端了盆溫水進來,婁曉娥自己卻空著手。
陳媽問道:“姑爺,水倒來了,放在哪?”
薑岐指指書桌。
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小噴壺,一把刷子,一個鑷子。
用噴壺裝了溫水,朝那幅匠人畫作噴去。
等整幅畫作潤濕之後,薑岐再將畫作從下到上輕輕刷了一遍。
最後輕輕揭開一層宣紙……
婁一嘯眼神直了,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這層宣紙底下很明顯是一幅截然不同的畫卷……
畫麵之上溪山朗俊,雖然不是什麼巨嶂深流,卻也林壑有致,騁懷幽遠。
山形和岩石清晰可辨,以大斧劈皴法勾勒完成。
累累叢石被溪流淘洗、衝刷,再加上向同一側俯身的水草形象,愈加顯示水流湍急豐沛。
淡墨塗寫的橫豎走向的水紋過處,如聞汩汩溪聲。
沿著溪水悠悠上溯,中景處是一片嶙峋岩石,幾株枝冠蓊鬱的大樹分矗左右。
兩端有巨石如門。
在右石內側邊緣處,駐足一位紅衣高士,側首向右前方瞻望。
他的右側是三棵老樹,虯枝交錯,盤根外露,斜倚生姿。
中間一樹枝頭點染出幾點朱紅夏花,令微顯沉悶的老樹瞬間滿綴盎然生機。
老樹背後,掩映著一架蜿蜒木橋。
繪有另一位白衣款款、曳杖獨行的高士。
兩人身上的衣紋柔和流暢,橋上白衣老者衣領鬆散下垂,暗示出酷暑之熱。
最上方是狀如雲頭的巍巍遠山,仿佛是這片畫中天地的主宰。
遠山之中隱藏著一道靈巧的疊瀑,不僅與近景的湍急溪水遙相呼應。
更與古木濃蔭一起聚集了無限清涼,以合“消夏”之題。
此圖上端僅題畫名“石林消夏圖”,並落“晉昌唐寅”名款,無詩文跋語。
婁一嘯看著顯露真容的畫卷,嘴巴越長越大。
“這是唐寅的《石林消夏圖》啊……”
甚至薑岐自己也有些吃驚……
這幅畫此時應該還是在溥雪齋手中才對……
不過這畫上並沒有留下“怡清堂”與“雪齋賞鑒”的印章。
難道溥雪齋的那一幅是贗品……
薑岐想了想,隨即又搖了搖頭。
以溥雪齋老先生的眼力,不會出這種錯誤……
正思忖間,他的袖裡乾坤技能空間裡,又浮現出一行小字。
“唐伯虎的石林消夏圖共有兩幅。”
“一為明款,晉昌唐寅,就落在題字之左。”
“二為暗款,同為晉昌唐寅,暗款卻落在紅衣士子身前的嶙峋怪石上。”
“隻有用放大鏡才能夠看到岩石之上隱蔽的四字,晉昌唐寅。”
薑岐這才恍然大悟……
算算時間,這時候的溥雪齋還在四九城……
要再過兩年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讓啟功先生或者是溥傑帶他去做做客才好……
也好看看兩幅一樣的傳世名作……
薑岐在默默出神。
婁一嘯也在默默出神……
婁曉娥看看薑岐,又看看婁一嘯,問道:“小七,爸爸,你們兩個在想什麼?”
“這畫兒可比外麵那層皮強多了……”
“是不是唐寅真跡啊?”
婁一嘯輕聲道:“小七啊,這幅《石林消夏圖》我記得曾經在哪裡見過……”
薑岐道:“應該是溥雪齋溥老爺子處。”
“他藏有一幅《石林消夏圖》。”
婁一嘯想起往事,嗬嗬笑道:“對!是溥老爺子!”
看見這幅唐伯虎真跡,他連薑岐的滿手血腥都忘了……
接著問道:“既然溥老爺子收藏了一幅,難道這幅是贗品?”
薑岐笑了笑:“不,兩幅都是真的。”
“當初人家唐伯虎就畫了兩幅!”
“等回四九城,我找啟功先生或是溥傑先生帶我去見見溥老!”
“也好認真比比兩幅畫兒!”
婁一嘯哈哈大笑!
“好!等你去比較過後,一定記得回來告訴我!”
薑岐等畫卷上的水氣乾透,才仔細收起。
“回四九城後,我去找個人重新裝裱。”
婁一嘯道:“小七,你直接去榮寶齋找張貴桐就好,那位是四九城裝裱第一人。”
這位曾經發現《清明上河圖》中的一條驢少了條腿。
後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在畫卷中找到另外那條腿。
將《清明上河圖》給接順了……
也是一位奇人……
薑岐連連拱手:“多謝爸爸指點。”
看了一幅藏在夾層中的唐伯虎真跡……
倒是將婁一嘯心中對薑岐那些忌憚提防消散了大半……
按照今早兩張報紙登出來的賬冊來看……
那個什麼和記利群堂口的人,死有餘辜……
自家女婿也是混跡古玩行當的人,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婁一嘯正亂七八糟想著……
陳媽進來道:“老爺,姑爺,馮小姐來了。”
“還帶來了一位客人……”
“說是馮小姐的舅父……”
薑岐心裡“咯噔”一響,這位怎麼會跑來婁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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