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讀懂那種譏諷了,裂口裡口水粘連,發出憤怒的吼叫,鋪天的海腥味和血腥惡臭。
它扭曲地回頭想要咬住貝戈和付清豐,但這兩個藐小的人類卻趁機躍上它的頭頂,它眼裡映出一把高溫的大刀,一把鐮刀般的長刀,血人一樣的兩人怒揮刀砍向它的眼睛。
高溫把怪物的眼睛晶質灼成乾碳,另外一把長刀則劈碎乾碳直指伸深出的神經。
他們同時發出怒吼,身後的弗雷之劍再次深入一份,每一道弗雷之劍都插入一隻藤壺,古銅色的血液不斷從刀口泵出。
刀光劍影源源不斷,他們一刀一刀砍進怪物的眼球,拔刀揮刀時刀光已經連成一片,直到兩柄刀卷了刃,碎裂的齒紋橫貫刀身,這些裝備組進行錘製的刀劍已經走到了壽命儘頭。
“就這?”貝戈丟掉長卷刀,既是朝著怪物也是朝著付清豐說。
付清豐瞥了他一眼,千百柄弗雷之劍凝聚成一把黝黑的大劍,怪物眼睛瞎了後失去了方向,狂躁不安地扭動,衝進樹林裡,犁起一層又一層的泥土,它頭頂樹木衝鋒,還在青蔥的樹葉如泉水一般落下。
它意識到了死亡的危險,因此在臨死之前尋找最後的生路。可懸在它額頂的弗雷之劍緩慢旋轉,內斂到極致的壓力凝固在劍身上,就像神話裡達摩克斯之劍,將貫穿它和大地,永久地釘住它。
付清豐太陽穴微微鼓動,他並不輕易使用這樣狀態的弗雷之劍,極其凝聚的弗雷之劍對於他精神的消耗也是極其恐怖的,幾乎在短短幾秒鐘就快抽乾了他的大腦。他的神經如同被鐵蹄敲打,傳來陣陣疼痛。
怪物已經衝出樹林,麵前出現無垠的大海,他們這塊海岸線沒有那群軍官和士兵,安靜地就像平時普通的夜晚。可怪物衝出來的時候,石頭留下粘稠的液體,銅色的血液灌進沙裡,沙灘瞬間就像被翻土機過了三四遍,平靜的海岸轉眼就變成了地獄。
付清豐在這一刻卻停滯住了,它身前仿佛可以貫穿一切的弗雷之劍隱隱透出崩潰的跡象,明亮的光從通體漆黑的劍中逸散出來,原本那劍所處的地方就像空間被挖去了一塊,但此刻付清豐微微顫抖,那黑色的區域也急劇地波動扭曲,艱難地維持不崩塌的形狀。
“付清豐!”貝戈握刀大吼。他們已經和大海極其接近了,一旦這隻怪物遁入海中,他們的戰鬥就會落入下風,在那塊無天無地的海裡,呼吸都是困難,他們拿什麼斬斷這個怪物!
付清豐卻猛然閉上眼,在全力釋放篆令的時候他眼前又不受控製地浮現那一天孤兒院的大雨。無數人圍繞著他,麵孔上是血和眼淚還有泥巴,雨水落入水坑,水坑裡是他扭曲失控的麵孔。
該死啊!該死啊!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又出現這種情況!這麼多年他都避免全力使用篆令,就是不願意再出現這種情況,可在這一刻他卻致命地忽略了這一個問題。…。。
如果他沒有覺醒篆令,那些親人是不是就不會死?如果他沒有加入第十三部,他手上是不是就不會沾上其他失控混血種的血?如果他死在那個十六歲的夏天,是不是就不用背負如山如鼎的罪孽?
如果死了就好……
“付清豐!”貝戈迎著狂風怒吼。他怒了,怎麼會有人在成功前甘願放棄,他管這種人叫混賬。跟混賬說話隻用罵他就好了。
“把它放走了,老子明天就去把你說的那個和我一樣篆令的女孩砍了!”貝戈怒目圓睜,長卷插入怪物的眼睛,他在怪物扭動的身體上勉強立住。
他放聲咆哮,海水濺射到他的臉上,露出他眼窩下深陷的瞳孔:“砍了!我都他媽給砍了!”
付清豐忽然大口喘息,他睜開眼,就像溺水的人握住了救援員。
他不說什麼矯情的話,給出什麼神明般的寓言,狂風和怒潮中他單薄得就像個少年,他再次握緊雁翎刀,身前黑色的古樸大劍再次收斂一切光芒,他身邊的光線都像湧入了劍身,暗如無日之天,無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