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很快把頭所縮在陸無祟的頸窩裡,在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時,難受的情況好像有所緩解。
他皺著眉頭。
陸無祟邊和醫生講話,邊觀察他,沒忍住上手摸了下他的臉,順著他的下巴,給他擦了擦眼淚。
熱乎乎的。
陸無祟喉結滑動了一下,艱難地移開視線,摟住江淮肩膀的手,卻抑製不住地開始收緊。
江淮又哽咽一聲:“疼。”
陸無祟如夢初醒,鬆開了他的肩膀。
醫生很快就到了,但是江淮抓著陸無祟死活不鬆手,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在陸無祟的懷裡給江淮做檢查。
檢查還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陸無祟積攢了一些怒火,幾乎是有些控製不住道:“如果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怎麼會這樣?”
醫生道:“檢查是沒問題,可是症狀上看,像是被人給下了藥。”
陸無祟眼中刹那間閃過了一抹煞氣。
他想起來早晨來過的江夫人,還有江淮出去玩的這一天。
更遠的,還有把老夫人說的話給傳播出去的那個人。
這一瞬間,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想,為什麼沒問問助理怎處置的那個人。
醫生小心翼翼道:“不過這種檢查不出來的,一般都不是什麼烈性藥,熬一熬對身體也沒傷害,您要是不放心,和小江少爺同一次房,一兩次的藥效也就解了。”
……聽見他這麼說。
陸無祟臉上的怒意逐漸收斂,甚至變得有幾分不自在。
他問:“那要是不能……同|房呢?”
“那就熬著吧,沒什麼大礙的,”醫生想起來什麼,“對了,千萬不要給他洗冷水澡,不然原本熬一熬就能過去的事情,洗冷水澡直接給刺激發燒了就不好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江淮已經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陸無祟低下頭,看他汗津津的小臉,嘴唇還開開合合無聲地說著什麼。
湊近一聽,才聽見他說的是:“包子,吃了包子……”
陸無祟:“……”歎了口氣。
招牌,砸豬,難找。
*
江淮再次從陸無祟的懷中醒過來。
彼時醫生已經走了,他已經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熱出來了一身的汗。
他一動,陸無祟就醒了。
江淮使勁的呼|吸,卻覺得什麼都吸不進來。
估計他對藥物不是特彆的耐受。
陸無祟鬆開了抱住他的手。
江淮把自己給擰成了一捆麻花。
他又開始流淚了,把頭埋在陸無祟的胸膛上,哭得呼|吸都困難。
……要不,幫一幫吧。
在陸無祟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時,他甚至沒感覺到任何的驚訝。
誰都知道,他是個不擇手段、利益優先的人。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明顯是一件好事。
哪怕是江淮不能生孩子。
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不是嗎?
“為什麼會這樣呢?”江淮困惑不已,急得想哭,卻找不出發|泄的渠道,“我好難受。”
陸無祟的念頭瞬間被打散,看著江淮的模樣,輕聲道:“我也會的。”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陸無祟的臉上閃過些不自在。
他沒有,是因為每次都在江淮起床之前解決掉了。
江淮見他不說話,覺得他是在哄騙自己。
原本就不怎麼舒服,見狀更是煩躁和惱怒,哽咽道:“騙子,我最討厭騙子……”
看他幾乎要大哭起來,陸無祟手有點抖。
他猛地抱住江淮,在他耳邊低聲道:“好了,好了,不許耍脾氣。”
他又問:“要不要我幫你?”
江淮嗚咽一聲,熬不住似的點了點頭。
陸無祟這次,終於褪去了所有的猶豫。
江淮水光瀲灩的眸光,迷茫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燈。
緊接著,忽然全部都睜開,轉變成為迷離。
這一夜,江淮和陸無祟仿佛掉了個個兒。
江淮像一隻炸毛的貓,稍有不順心就要撓人,而陸無祟出奇的耐心,好聲好氣的哄著。
不過他們之間,到底是一個吻都沒有。
半個小時後,陸無祟去浴室洗完手,低頭又看了看自己,到底是什麼都沒做。
回去後,看著床上江淮熟睡的臉,還有舒展開的眉頭,不禁有些恍惚。
家裡的小孩……這是長大了。
還是被拔苗助長,人工催熟的。
*
日頭漸盛,暖洋洋的陽光照到潔白的床鋪上,上麵的人也被刺的險些睜不開眼。
江淮一醒,感覺渾身無力,動一動手指都困難。
算一算,他昨天晚上幾乎沒怎麼睡,可生物鐘還是催促著他趕快醒來了。
醒來之後,他先是把頭縮進了被子裡。
然後假裝還在睡著,把眼睛眯開條縫,在發現陸無祟不在後,才鬆了口氣。
他還記得昨天晚上自己乾了什麼。
他衝著陸無祟發了脾氣!
這也太要命了!
幸虧陸無祟不在。
不然江淮估計,陸無祟一定要找他算賬,他就是這樣小氣的人。
江淮起床之後,看見了床頭櫃上有人給他留了小紙條。
一看就知道是陸無祟的筆跡。
肆意張狂的字體,語氣也十分的冷漠。
[給你在學校請了假,在家不許搗亂。]
江淮:……
他從來都沒有搗亂過,行不行?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江淮抬起手時,感覺胳膊有點刺痛,可是仔細瞧時,又沒發現任何的傷口。
*
與此同時,陸無祟正在公司裡,下屬站在他的麵前整理資料,連大氣都不敢出。
其實,陸無祟從來都沒有苛待過下屬。
隻不過,每次他生氣時,周圍的氣場是真的迫人。
這或者就是久居高位的人所擁有的特殊能力。
畢竟他們手上有普通人沒有的權利,稍微動動手指,就能引起大的波動。
換成是一個普通人,誰管他生氣不生氣呢?
陸無祟麵無表情地盯著資料上的人,“你上次是怎麼處理的他?”
助理低頭道:“把他給開除了,在圈內公開禁止任何公司雇用他。”
“一個護工而已,”陸無祟有些不滿,“丟了個護工的工作,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助理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覺得他處理的不夠“厲害”。
護工不能乾了,還能轉入其他的行業,而陸無祟的意思……是想讓她在這個社會上都生存不下去。
助理不明白的是,之前陸無祟甚至都沒有過問這件事。
為什麼現在又開始秋後算賬?
而且懲罰更加嚴重了,這是從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
就好像……這人又一次得罪了陸無祟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不是收了錢嗎?”陸無祟道,“估計她收的彆人的錢,夠她花到下半輩子了。”
他道:“我明白了。”
“哦對了,還有,”陸無祟拿出來樣東西,“你拿去陸家的醫院,還是找昨天的醫生,讓他幫我化驗一下這個血液中的成分,要儘快給我,能有多快給多快。”
……正是他趁著江淮昏睡時,讓家裡的醫生取的血。
助理謹慎地接了過去,“陸總,還有一件事,醫生讓我告訴您,小江少爺的檢查結果下來了,讓您抽空去看。”
“知道了,到時候和這個血檢結果一起給我就好。”
看昨天江淮的表現,身體很健康,出不了什麼大毛病。
*
晚上陸無祟到家時,難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踏進家門。
這棟彆墅,是他剛接管陸家那一年買的,自那一年起,他才算是正式的脫離了陸家那個旋渦。
沒了吵人的親戚,在這裡住著,不知道該要清淨多少。
可是如今,他對著這棟彆墅,竟然在猶豫該先踏哪隻腳。
最終是先邁了左腳。
在做出這個決定後,他居然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口氣鬆的,究竟是因為什麼。
然而,在他終於決定好要麵對江淮時,進了門管家卻告訴他,江淮已經早早去睡覺了。
陸無祟有些不相信——往常這個時間,江淮要麼是在搗亂,要麼是在畫畫。
他飯都沒吃,直接上了樓。
臥室裡的門沒關嚴,虛虛的掩著,裡麵的燈都沒關。
陸無祟伸出手,緩緩把門給推開,看見在床上縮成一團的江淮。
他這次很乖,都沒抱玩偶,蜷縮成一團,臉都睡紅了,估計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現在才這麼缺覺。
聽著他均勻的呼吸,陸無祟垂眸。
——覺得剛才在門口躊躇不決、猶豫不已的自己,像是個笑話。
他走上前,歎了口氣。
*
隔天淩晨,在江淮依舊在夢鄉中時,陸無祟已經趕去了醫院。
說是血檢的結果出來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他來親自知道一下。
陸無祟聽醫生叨叨他那些複雜的醫學術語。
他感覺自己的頭有點大,卻始終沒有打斷醫生。
因為他已經震驚到快無法思考了。
“目前結果來說,確實是這樣的,”醫生下了定論,“小江少爺確實是能生孩子。”
陸無祟:“……”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或者說,從昨天到今天,都是他做的一場夢而已。
不然這個荒謬的、不可理喻的、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怎麼會發生在現實裡?
但……如果不是這樣的,那醫生給出來的證明,又該怎麼解釋?
這醫生,不是他奶奶身邊那種手腳不乾淨的……
但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