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她都得說,“嫁娶這事,我父母說了不算,還得先問過我妹妹願不願意。”
林玉京一向是個放浪形骸的,最不守規矩的,隻是在規矩有利於自己時,他也不介意維護自己曾經最嗤之以鼻的規矩。
想起將才許纖的反應,他心下了然,知道對方定是不願意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好輕易忤逆更改。”
他斂了笑意,顯得冷淡了些,仰頭對站在高處的許嬌容道,“納采問名已在嶽父嶽母那邊走過了,雖說時間倉促,但絕不局促,必是六禮齊全的。”
語氣倒隻像是通知而非商量了。
“我小妹與高家尚有婚約……”
“如今已經沒了。”林玉京打斷她的話,“高家已另擇佳人,不日便要成親了。”
似乎是覺得自己肯定會被許纖拒絕,林玉京此時已經沒了剛才溫和的偽裝,露出了底下的一層皮囊。
他偏過頭笑,掩去眼底的一抹陰鬱,折扇輕叩掌心,“許二小姐的夫君,便隻能是我。”
許纖這是頭一回見古代強搶民女的現場版,而且對方搶的還是自己,一時有些無語。
眼見著許嬌容已經被氣到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推開門出來,扶住許嬌容,安慰道,“姐姐彆動氣,”又看向階下站著的人。
對方自許纖出來之後,便緊緊盯著她,仿佛有人在他眼中點了一把火,目光灼灼,半分也不掩飾其中的露骨與欲望。
許纖被他這麼看著,竟也覺得自己被燙了下,她錯開視線,不敢直視他,原本設想好的台詞一下子都忘了,氣勢也慢慢弱了下去。
半晌才諾諾道,“公子…公子未免太不講理。”
她鼓起勇氣,磕磕絆絆接著道,“做人沒有你這麼霸道的,我與你全然不相識……”
林玉京視線一挪不挪,隻緊切地隨她而動,聞言忽道,“我姓林名玉京,字玉奴。”
“你現在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與生辰八字,我們已經相識了。”
許纖:“便是相識,我也不願嫁你這樣的人。”
“那麼小姐想嫁的是誰?”
他問這話的時候仍舊是笑著的,半垂了眼簾,目光便移到了許纖腳邊的裙擺上,一片陰影落在如白玉般的臉上,顯得非常不善良。給許纖的感覺好像一旦她說出來一個名字,他就會立刻去乾掉對方一樣。
“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這樣的。”
“有句話叫日久生情。”
“原則問題,生不了情。”許纖想,她肯定不會愛上一個風流浪子。又是葷素不忌的古代,爛黃瓜還不知道被多少男的女的用過了呢。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許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更彆提對方近自己身了。
“我就是出家做尼姑也不會嫁給你。”
林玉京好一段時間沒出聲,安靜的時間長到讓許纖心底開始打鼓。
半晌後,他才仰起臉,扯開的笑任誰都能看出來顯得分外勉強,笑了一瞬便不再笑了,眼神陰沉沉的,麵無表情地直直看向許纖。
“許二小姐可要仔細想好,”他的聲音格外輕,隨風而逝,隻是聽在人耳中卻沉重無比,“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會隨你去,你若是去做了尼姑,我也隨你去做和尚。你想做什麼便去做,隻一點,我定要與你成雙作對。”
許嬌容被這話驚駭到按心口,“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仔細想想,若是與小姐你在佛前成親洞房,讓漫天神佛都做一個見證,倒也未嘗不可。”
許纖被氣到發抖,她口不擇言道,“那若我死了,你也要隨我去不成?”
“許二小姐最好彆想著尋死。”
林玉京的眼睛並非是純然的黑色,而是偏淺,尤其在陽光下,仿若金色,漂亮得很,隻是眼神沉沉,“你一死了之
,也要掛念一下你仍在世上的親人,我隨你去之前,會先讓你的親友先隨你去。”
許嬌容身邊的老嬤嬤家裡就供著佛,打林玉京一開始說那些胡七胡八的尼姑和尚之類的,就開始捂著心口默念阿彌陀佛了,此時更是抖著手指向小祠堂的方向,“公子在神佛麵前這般口出不遜,就不怕報應嗎?”
他眉眼彎彎,“我從來不信什麼報應。”
林玉京走之前說三天之後便來迎娶,嫁衣等物他會置辦好送來,嫁妝也不用許家操心,橫豎許家也沒什麼好東西,他會一並置辦齊全之後送來。
待他走後,院子裡恢複了一片寂靜,許纖還沒怎麼樣呢,許嬌容就已經哭到了抽噎。
許纖忙不迭安慰她,絞儘腦汁挑林玉京的優點,“嫁給他其實也挺好的,好歹他長得也還行,還有錢,比我年紀還小兩歲,而且似乎愛我愛得要死要活的。”
說著說著,許纖差點把自己也給說服了。畢竟林玉京生得是真好看,唯獨可惜的就是已經臟了。
不然,許纖琢磨著,自己倒也不是不能跟對方一夜風流。
好說歹說才哄得許嬌容不哭了,許纖累到都顧不得自己難過了,回西廂房的路上,碰到姐夫李公甫下值回來,問起院裡的那些箱籠時,她也能心平氣和地說是自己的聘禮。
李公甫驚詫,“高家這麼闊氣嗎?”
“不,”許纖靠著廊柱歎了口氣,“這是林家送來的。”
李公甫:?
這麼半天時間,許纖已經經曆了換婚約對象,被逼婚,逼婚成功這一係列大事了。
她轉過頭,忽地瞥到牆角的一團影子,嚇到抱著廊柱不放手了,“姐夫,那是蛇嗎?”
隻見幾條蛇盤旋在牆角,乍一看與牆角的顏色融為一體,還看不太出來。
“這幾日也是奇怪,”李公甫道,“離著五月還有一個月呢,不知哪裡來的這麼些蛇。”
一邊說著,一邊找東西將那幾條蛇給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