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均瞳孔驟縮,下意識反駁,“絕無可能!”
緊接著他臉色一變,臉上的表情變得鋒利起來,語氣裡帶了幾分譴責的意味說:“公主慎言!”
和親詔書下達之後,薑從珚便成了佑安公主,旁人都以“公主”稱之。
薑從珚並不急著反駁他,隻是坐在他對麵,用一雙黑眸靜靜注視著他,平靜得仿佛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桓均原本是有些憤怒的,甚至覺得她的話危言聳聽,十分荒誕,可不知道為什麼,被她這麼看著,他濤驚浪起的情緒竟在慢慢回落,而後心底冒出一個十分可怕的想法——她說的可能是真的。
他很想把這個可怕的念頭壓下去,他甚至可以找借口,不過一閨閣女郎口出狂言,無憑無據,何以信得?
可時間越是流逝,被她注視得越久,桓均的思緒越發清明,再去看她的眼睛時,他竟覺得這雙原本剔透至極的瞳孔幽深得可怕,幾乎不敢再看,不然他怕從中照見自己惶恐的神色。
薑從珚無需多言,隻是安靜地端坐在那裡,便好像徐徐展開了一幅沉厚的曆史畫卷。
她這雙眼睛,確實是照見過梁國過去和將來的。
梁國的興與衰、亡與滅,都曾化作文字從她眼底流淌而過。
桓均神色變幻許久,終於拒絕了自欺欺人,重新凝起眼神審視眼前的女郎。
“公主何以這麼說?我大梁地大物博人多口眾,且兵多將廣武器精良,就算胡人舉兵進犯,又怎能輕易突破關隘?”
薑從珚抬起眼睫,桓均雖在反駁,但她知道,他信了。
“世事繁雜,時局變幻莫測,即便是最擅長占卜的星官也不能預料到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或許,一隻微不足道的蝴蝶,便能引起一場巨大的風暴。”她聲音很輕,就像那隻蝴蝶。
“但有些東西是必然的,比如一直被士族把持的朝政,他們特有的恩蔭,難以出頭的寒門,不被重用的周侯溫公,幾乎消失朝堂的太.祖、昭文太子一係,再比如——”
薑從珚將臉望向菱格窗戶外綠意尚淺的堤柳,聲音有些無奈,“日益嚴寒的天氣。”
“曆史上的盛世王朝和割據分裂都伴隨著氣候周期而演化,氣候溫暖,糧食產量上升,人口增加,便容易出現盛世;氣候寒冷,糧食減產,北方胡族南下劫掠,便會使山河動蕩,亂世割據。”